第一章 戴克里先革命(第4/5页)

这样否定皇帝戴克里先的神圣地位自然在帝国权力阶级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帝对此表示无法容忍。这样危险的反动论调——居然敢对神明大不敬,否定神性——必须彻底铲除。一道法令正式颁布,人民必须为皇帝做出牺牲,不论是否需要冒着死亡的危险,罗马帝国也开始了历史上最严酷的镇压基督教行动。

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可怕的,尤其是在东方,这道法令更是得到了极为彻底的贯彻。教堂被拆除,基督教文献被焚毁,上千人被监禁、遭受酷刑折磨,或是被处死。尽管这一切如暴风骤雨般袭来,迫害行动并不像之前希望的那样成功。异教徒和基督徒已经共存了许久,基督教会的遭遇得到了很大同情。当然,社会上流传着那些可怕的故事,关于基督徒的同类相食,永生不死;他们秘密集会,啃噬他人的肉体,饮下他们的鲜血,但没有人再相信这些言辞了。大部分异教徒拒绝相信一种鼓励缴纳税赋、家庭稳定和贸易诚信的宗教的信徒会是危险的反叛分子,威胁到国家的安全。基督徒是邻居、是朋友,也是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尽最大努力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挣扎求生。基督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掩盖、磨灭,或是因迫害而灭亡。它已经在帝国内部广泛传播,并开始了改变世界的进程。

戴克里先在与基督教的战争上吃了大亏,在公元305年,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二十年的统治生涯让他的身体精疲力竭,帝国统治的光辉声望也无法弥补这一切。他已年近六旬,身体健康也每况愈下,已经献出了他的大半生青春去为国家尽心服务,在余下的年月里,他一点也不想再继续背负如此重担了。令其他三位皇帝震惊的是,戴克里先迈出了罗马历史上史无前例的一步,公开宣布他正式退位。具体到戴克里先个人而言,这不过是他选择“辞职”罢了。从这件事本身的意义上而言,与戴克里先做过的诸多决定相同,彰显着他的雄心壮志:适时地选择退位,体现了他惊人的远见,同时极大地转变了历史的进程。

古代世界从未完美解决过关于继承的问题。罗马帝国和古代时期的其他国家一样,采取的是父子继承制度,以保证帝王家族的小集团代代掌握着对国家的统治权。这种制度的最大弱点便是假如一个朝代没能产生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整个帝国就会陷入动荡,发生流血政变,直到最强大的竞争者胜出为止。不论继位的皇帝如何形容他们的神圣权力,事实都是他们继承皇位的合理性来自强大的力量、智慧的头脑,或是一次完美策划的暗杀。只有在启蒙时代的成文宪法中,才采用合理的政治体制解决了这一引发国家动乱的基本问题。若非如此,任何统治都会在根本上演变为最简单的原则——适者生存,或者就像罗马的奥古斯都那样,用共和的表象作为伪装,或是采用更具说服力的那句名言,“Carpe diem”——及时行乐。

罗马帝国从未诞生过任何明确的关于皇位继承的制度,但是极为类似的举措仍然存在。戴克里先之前的两个世纪,罗马帝国逐渐从闲适安详的黄金时期堕落为如今他治下战火纷飞的时代,当时比较明智的继承制度是如果统治者没有生育自己的后代,便会亲自挑选最为中意的人才,培养他们作为自己的继承者。在将近100年内,皇位在众位贤君的手中传递,彰显着罗马帝国处于力量和荣耀的巅峰,这个时期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一个事实,即美德和才干才是通往高位的基石,而非血统。这种政治体制之所以优越,应归功于这些被选中继位的皇帝都没有自己的男性后嗣,而事实最终证明世袭将成为其中的致命要害。马可·奥勒留,最后一位“养子”皇帝,育有13名子女,当他临终之时,他将帝国传给了他的亲生儿子,聪明过人的康茂德。然而康茂德沉迷在权欲中心,完全不适合统治国家,同时极力宣扬自己是海格力斯的化身,认为自己是“世界的引导者”,为了满足自我膨胀,还将罗马城与一年的12个月重新命名。罗马人民忍受了他们的自大狂皇帝达12年之久,然后康茂德的统治便被彻底推翻,他也身败名裂。之后,一名元老院议员亲自出马,将这名暴君勒死在浴场中。4贤明的统治又一次因改朝换代而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