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后方(第3/10页)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大顺军残部投靠何腾蛟的遭遇,我们是见识过的。南明政权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包袱,始终视大顺军、大西军为“流贼”和“仇敌”。

合作?谈何容易!

尽管南明政权中不乏堵胤锡这样的开明政治家,但主流思想依然是“平寇抗清”。

“我本将心向明月”,朝廷却要代表明月消灭我。“归明”的道路,目前还走不通,大西政权的旗号有必要再打下去(不然只有打白旗了),但可以伺机灵活处理。

再说“路线”问题,主要是指治民政策方面。

张献忠在四川的统治争议颇多,清朝编撰的史料又多有污蔑、夸张之辞,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张头上扣。不过,大西政权偏于严酷、残暴的统治却是不争的事实,四川百姓遭遇的劫难也是耸人听闻的。大西军要想继续发展下去,孙可望认为必须改弦更张,采取亲民的政策,注意笼络民心。

最后是目标问题。

这个问题不难,张献忠的“政治遗嘱”说得很清楚——“毋为不义”。说得直白一点,所谓“不义”就是向清军投降。所以,大西军不能投降,哪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投降!

綦江整顿虽然短暂而仓促,但对于危难中的大西军,乃至对全国的抗清形势,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豪格穷追猛打,孙可望迅速从綦江南下,抵达四川遵义府(今属贵州),一路上“秋毫无犯”,深受百姓欢迎,綦江整顿初见成效。

随后,孙可望率大西军渡过乌江,进入贵州境内,并一举攻克省会贵阳,贵州按察使张耀、布政司参议曾益、都指挥使陈瑞征逃往定番州(今贵州惠水)。二月十二日,艾能奇率部攻克定番,南明在贵州的官方势力被摧毁。

在明朝时期,贵州地盘并不大,今天的遵义、毕节、威宁等地当时都属于四川管辖,而且南明在贵州的兵力极其薄弱。孙可望占领贵阳,很大程度上已经控制了贵州。

更重要的是,豪格一路追到遵义,连乌江都没过,直接“班师凯旋”了。——孙可望不是在贵阳吗,怎么能“凯旋”呢?

不是豪格不想继续打,而是没法打。——四川多年战乱,再加上张献忠胡搞,经济生产破坏相当严重,清军的后勤补给极其困难,总不能让几万大军饿着肚子打仗吧?

豪格撤回北京,吴三桂撤到陕西汉中,留下王遵坦、李国英俩人镇守四川,孙可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机。

正当孙可望准备立足贵州、谋求发展时,西面的云南来了一个人,让孙可望改变了初衷。

这个人是云南石屏土司龙在田派来的使者。崇祯时期,龙在田的“土兵”曾被朝廷调到湖北襄阳、郧阳一带“剿贼”。张献忠在谷城接受“招安”后,与龙在田来往密切。如今云南陷入混乱,龙在田得知大西军南下贵州,自然想到派人来搬救兵。

使者向孙可望介绍了云南近年来的情况,从吾必奎叛乱到沙定洲叛乱,云南实际上已经陷入内乱之中,迫切需要大西军出手相助。

孙可望得知云南的情形,敏锐地感觉到大西军可以在云南建立更加稳固的根据地。云南地域广阔,位置偏远,比狭小的贵州要好得多。

打定主意之后,孙可望一面派间谍进入云南探查,并四处散布假消息,声称沐天波夫人焦氏的家族武装不日将入滇复仇,一面紧锣密鼓地进行出师前的准备。

由于孙可望打着“焦氏复仇武装”的旗号,云南人信以为真,“延颈望之”。从贵阳开赴云南,大西军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云贵人民深信,一路俱如此传播,故贼兵所至,悉开门降,长驱而来,全无梗阻。)

永历元年(1647年)三月二十五日,孙可望率大西军攻克平彝(今云南富源),进入云南境内。跟作战经验丰富的大西军相比,云南的“土兵”充其量就是“民团”,孙可望一路势如破竹,二十九日便进抵曲靖府,俘获已归附沙定洲的云南巡按御史罗国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