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论美国的荣誉和民主社会的荣誉[2](第4/12页)

在美国,财富的聚集和消散都是很平常的。整个国家有着无限的可能和无穷无尽的资源。人民有着一切活着的人所拥有的需求和欲望,并且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他的身边都总还有着他力所不能及的东西。所以在这样的人当中,可怕的并不是一些个人的破产和补救,而是全体人民的不活跃和好逸恶劳。工业产业的进取的魄力是它飞速发展的第一要素,它的力量以及它的伟大。工业就像是一场大乐透,一小部分人可能天天都输,而国家却是常胜的。因此,人们总是青睐和看中这种在工业中进取的魄力。然而,所有风险经营的企业,是有可能会让乐于此道并相信它的人丢掉自己的财富的。美国人把这种风险经营视作一种美德,因此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看不起敢于冒险的人的。

这就是为什么破产的商人在美国总是受到宽待,他们的荣誉不会因为这样的意外而遭受损失。在这点上,美国人不仅不同于欧洲的各个民族,也与当代的所有商业民族不同。然而他们的地位和他们的需求,也与其他人不同。

在美国,对于影响道德的淳朴性和破坏婚姻关系的不道德行为是会被严肃地对待的,这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是闻所未闻的。然而奇怪的是,乍一看来,其对待其他恶习的容忍却与之刚好相反。你也许会感到吃惊,这样一个民族既奉行放纵又奉行严肃的道德准则。

这些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毫无关联。在美国,公众舆论只是轻微地抑制对财富的喜好之情,因为这种对财富的追求使工业变得强大,使国家变得富强,而对于将人的思想从对美好生活的寻求上分心开来的不道德行为,以及破坏家庭内部秩序的恶行,则会加以特别的谴责,因为家庭内部的秩序与事业上的成功息息相关。因此为了受到别人的尊敬,美国人必须服从于普遍的习惯。由此你可以说,做一个纯真的人就是他们的荣誉所在。

美国人的荣誉与欧洲的古老荣誉有一点是一致的:把勇气放在德行的首位,并把它当作一个人的道德的最重要的需要,但是它们不是以同一个角度来看到勇气的。

在美国,武力的勇猛很少被认作是荣誉,而被看作是最佳的和最受人尊敬的勇气是那种可以让你为了第一个到达港口而直面大海汹涌波涛的勇气,是那种让你忍受荒野中的艰苦,和比一切艰苦更残酷的寂寞,而毫无怨言的勇气,这种勇气也能让你在突然失去自己辛苦获得的财富的时候,也能保持淡定,继而继续再次努力去争取新的财富。这样的勇气对于维持美国社会及使之繁荣昌盛来说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它在美国社会中是非常光荣和受人弘扬的。要是你缺乏这种勇气,没人会看得起你。

最后我发现一个特点,这会让这一章的主旨更为肯定。

在像美国一样的民主社会中,财富并不是很大很可靠的保证,每个人都工作,而工作能带来一切。这种情况使得荣誉与工作相关,而反对游手好闲。

我经常在美国见到富有的年轻人,他们不愿意做各种辛苦的活,但也会被迫从事某一行业。他们的出身和他们的财富都可以让他们不用工作,但舆论却不会允许他们这样,他们也不敢不听从舆论的向导。[14]然而在贵族制还在与时代做抗争的欧洲国家中,我却看到截然不同的情形,我看到为了不被同层次的人耻笑而终日游手好闲的人经常受到需求和欲望的驱使而参加劳动,也看到一些人每天宁愿闲得无聊也不去参加工作。

然而谁都能看出,这样两个截然相反的制度的体现,它们的出发点都是荣誉。

事实上,我们的父辈所称的荣誉,其实只是荣誉的其中一种形式而已。他们把其中的一种荣誉套上了总体的名头。所以说荣誉既存在于民主时代,也存在于贵族时代。而我们不难看出,民主时代的荣誉有着另一种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