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第2/17页)

膝盖弯着不去说它,最损的是每人脑袋上还得顶一张板凳。板凳的重量尚在其次,主要是上面还搁了满满一碗水,谁要是把水洒掉一点,就得劈头盖脸地“享受”一顿“竹板饭”!

谁也不想被竹板打,那就得看你头上的功夫了。这哪里是上学读书,分明是戏班子的武生在练功呢。

刘湘不幸就在其中。

挨了罚以后,大家气不过,商量着一定要以牙还牙。正好县里来了戏班唱戏,他们发现督学每天晚上都要喝得醉醺醺地去看戏,就决定在那时候找机会下手。

因为刘湘在班里个子高,胆子也大,被众人公推为这场整蛊游戏的主要操盘手。

晚上,督学果然又去看戏了。散了场,他摇头晃脑,哼着小调打马回府。在他必经的一个巷口拐角处,一个黑影一闪,一瓢好东西便泼到了督学身上。

这督学受惊之下,闻到的全是臭味,原来“好东西”竟是大粪。

“啊呸呸。”督学又羞又怒,抬眼望去,几个小孩正急急忙忙地往学校方向跑。

谁跟自己有这么大仇,自然是前两天跪讲台的那几个屁孩。

“你们跑吧,跑得了十五,跑不了初一!”

这句话,参与整蛊的那几位都听到了,分明事情露馅了。怎么办?

刘湘是主演,也就是那个“黑影”,他把胸脯一拍:“不怕,追究起来我担着,哪怕是坐牢!”

真讲义气。可你不怕坐牢,别人怕啊。最后有人出了个主意,说刘湘要不你就去报考“弁目学堂”吧,那样督学就抓不到你了,也不敢去抓。

就好像是我们常在香港江湖片中所看到的,刘湘犯了事,闯了祸,只能“跑路”,但这个祸又是为大家闯的,所以众人你凑一点我凑一点,帮刘湘攒足了路费。

等督学在家休息了两天,要来学校找茬的时候,校方和学生便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刘湘身上。再问刘湘呢,已经考入了“弁目学堂”,这督学再神气,也不敢跟当兵的做对,只好自认晦气。

大家一定觉得刘湘考学校很容易。

是的,“弁目学堂”并不难考,因为它的正式名称就叫速成学堂(全称为四川陆军速成学堂)。

速成学堂的教育方式与武备学堂相同,教官也大多为日本人,但与武备学堂不同的是,它培养的是新军里的下级军官,等于短期培训班,入学标准并不太高。

军校时代的刘湘,怎么看都没有要发达的迹象。

他性格内敛,深沉而不露锋芒,成绩也不过中等水平,甚至他都不怎么出来活动,就爱窝在家里,自然也就很难引人注目。

刘湘唯一的乐趣似乎就是睡觉,此君露面后的标准像是:拖两行清水鼻涕,眯缝着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仿佛一倒下去就会长眠不醒,同学都戏称他为刘瞎子。

没有人看得起“刘瞎子”,他也几乎没有朋友。

毕业后,刘湘被分到周骏的部队。周骏的第一师是第十七镇新军的基干,属于老川军的正宗,所以军官们眼光都很高。刘湘在军校被人看扁,到了军营还是一样,可是有一个人却分外看好他。

这个人不是军人,但会预测军人的前程,也不是算命瞎子,但据说算得比瞎子还准。

他是个编织篾篓的匠人,姓王,文化程度为文盲,一个字不识。相人算命只是业余爱好,并不收钱,除此之外,不管寒暑,他每个月都要抽出几天夜观天象,以便“预测天下大事”。

见到刘湘这个当时没人瞧得上眼的小军官,王篾匠眼睛一亮,直呼刘湘前程远大,不可等闲视之。

“好好努力吧,有你飞黄腾达的一天。”王篾匠是不是在瞎掰,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但他作出的这个预测确实应验了。

刘湘从排长开始,到连长,又升营长。如果说前几个阶段,尚算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话,从营长开始,就有些让人眼花缭乱了:每打一次仗,官就升一级,“遇缺即补”,乃至一直升到师长,最后连老上司周骏都倒掉了,还挡不住他火箭式的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