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步步相逼(第2/12页)

于是反张勋又变成了反段祺瑞,护法的旗子则照树不误,至于合理不合理,是不是已经过时,早就没人去管它了。

在护法运动的帽子下,滇黔军和重庆川军组成靖国联军,熊克武任四川靖国各军总司令。他要发起靖国之役,率领三军“讨伐”刘存厚。

“讨伐”的理由是现成的:要反张勋,刘存厚就是张曾任命的“四川巡抚”,要反段祺瑞,刘存厚的四川督军正是段所加封。不管哪一条,一皮鞭总能打中你的脊梁骨。

靖国军出兵后,仅一个多月后就已逼近成都,刘存厚发现情况不妙,急忙发出宣言,要与西南各省一致“护法”,可是熊克武和滇黔联军却并没有要引他为“同志”的意思。

“护法”犹如“革命”。阿q要革命,还得洋先生和赵白眼他们允许你革才行。刘存厚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人家因为“抗拒护法”要打他,并没说明他转变态度“护法”就可以免打。反正一句话,打的就是你。

早就说过了嘛,不过一顶帽子而已,刘督军太天真了。

1918年6月,熊克武将刘存厚驱出四川,自辛亥以来四川国民党第一次完全掌握了全省军政大权。

熊克武的这个机会应该说是唐继尧给的,他的“四川总司令”即为唐继尧所授,唐继尧自己是“联军总司令”,四川司令得服从联军司令。换句话说,唐现在把自己看成是熊的老板,是那个扶你上战马的人。

很多时候,口号都犹如华丽丽的糖纸,包裹在里面的,其实不过是人的各种野心和欲望。比如说唐某,从辛亥革命,再到护国护法,可以说无役不与,捡好事都有他的份。但革命来革命去,正义来正义去,落到实处,却还是想把四川这块肥肉放到他的餐桌上来。

这就叫“大云南主义”,也就是把川滇黔都置于他唐继尧的统治之下,以此成为独霸三省的“西霸王”。

罗佩金被刘存厚逐出成都,说明“以滇人制川人”失败了,唐继尧便想到了“以川人制川人”,而熊克武正是他整个计划中的理想对象。

唐继尧授命熊克武为“四川总司令”,本应事先向以孙中山为首的广州军政府推荐,由军政府委任,可他直接绕了过去,为的就是要让熊克武知道:“你以后是我的人”了。

按照这个定义,熊克武的成功自然就是唐继尧的成功。唐继尧认为,四川已唾手可得。

1918年9月16日,当唐继尧到重庆主持召开联军会议时,其仪仗之盛,已活脱脱是一个西霸王的规模——走在前面的是骑兵。骑兵所乘之马均经过精心挑选,青、枣骝、黄、白各成一对,毫不混杂,士兵们身背马枪、腰挎战刀、足穿皮靴、头戴钢盔,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再过来是唐继尧的禁卫军,号称佽飞军,以古代一个叫佽飞的勇士命名。佽飞军的装扮不中不洋:头戴钢盔,肩上扛着的,却是吕布那样的方天画戟。

还没到头呢,接下来尚有掌旗官,扛一面杏黄大旗,上绣一个斗大的“唐”字,与评书中经常描述的简直毫无二致。

跟着“唐”字大旗的,是一顶八抬大轿。不过唐继尧并不在轿里,他在轿后,骑一匹黄骠马,胸前挂满各种勋章,这就叫威武。

路上负责迎接的四川文武官员无不咋舌,以为古时王侯亦不过如此。

这算什么。唐继尧在重庆已建好了行宫,特地邀请众人去吃西餐,顺便开开眼。

走进行宫,官员们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眼睛都发直了,里面的奢侈豪华真是难以形容。

西霸王的排场,震动了整个山城,重庆报纸记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出警入跸,俨若帝天。”

唐继尧是老牌的同盟会员,革命党人,可这又怎么样呢?

也许唐继尧刚开始并不是这么想,他在念叨“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时很可能非常真诚,但在“驱逐鞑虏”之后,他的行为举止又的的确确只是围绕着“银两跟女人”在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