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鹿死谁手(第3/14页)

对四川国民党而言,蜀军就是唯一的保护伞。相反,胡景伊则视之如心腹之患,加上要紧跟袁世凯,排斥和打击蜀军就成了他的不二之选。

名义上,胡景伊成了四川都督,熊克武还是师长,为其下属,胡景伊也就有了足够的机会来为难熊克武。五个师里面,别的师的公文可以不看,唯有蜀军的必看,而且得亲阅。

不知道的,还以为胡景伊特别看重或关心蜀军,其实他是要从中找茬。蜀军上报文件,不论对错与否,他都要批一个“驳斥”。

胡景伊的“另眼相看”,连都督府的秘书都看不下去,私下里说,在川军的五个师里面,以第五师(蜀军)最守纪律,凡事都遵督令而行,真的不懂都督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们。

熊克武自己当然很清楚,他知道胡景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像重庆时那样激怒蜀军。

如果被激怒,那就是中招了、上当了。所以熊克武仍以表面恭顺的态度来沉着应对,尽量不跟胡景伊发生直接冲突,但随着事态的发展,息事宁人已经做不到了。

1913年3月20日,国民党代理事长宋教仁在上海被刺,标志着北平政府与国民党之间已由暗斗走向明争。几个月后,国民党放弃了政治解决途径,转而组织讨伐袁军,发起“二次革命”。

与由国民党完全掌握政权的其他南方省份相比,熊克武仅占重庆一隅,并无稳操胜券的把握,因此一直举棋不定。

战场形势很快朝着不利于国民党的方向发展。仅仅一个月不到,东南数省的讨袁军就相继败北,其中支持时间最长的为二十七天,最短的仅仅十四天。

这就意味着蜀军一旦揭竿而起,只能独立作战,而仅在川省,他们就须以一敌四。审时度势,熊克武更不能轻动。但有人却要他动,胡景伊不断放出风声,称将对蜀军进行编遣或分割。

其实胡景伊要编遣蜀军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换句话说,如果容易,他还不早就干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个时候老狐狸要制造此类信息,无非还是要施他的“引蛇出洞”之计而已。

就算熊克武沉得住气,他的部属也沉不住气了。蜀军自师长以下的军官全是清一色的党人,而且多半是保定军校生,血气方刚,他们秘密集会,主张武力反抗,甚至有激进派提出,如果熊克武不赞成,就将他关起来,但对外仍打出熊克武的旗号,以为号召。

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熊克武对众人说:“我隐忍不动,是为了待机而起,以保存蜀军这支力量。现在既然大家宁为玉碎,我也决心一拼。”

1913年8月4日,熊克武在重庆发表通电,以蜀军为主组织讨袁军,混编成四个支队九千人,这就是“癸丑讨袁”。

讨袁是旗号,也是最大目标,当前之敌是胡景伊,即讨胡。胡景伊的据点在成都,而要攻成都,必须拿下泸州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熊克武的九千人不算多,因为他实际上要独自对抗六省军队,光胡景伊能调度的川军就超过讨袁军不止一倍,关键是这四个支队如何用法。

有人向熊克武献计,兵宜合不宜分,应采取突贯攻击战术,舍外省于不顾,集中全力于中路,一面牵制泸州,一面绕道直袭成都。

献计之人即为但懋辛,那个曾与熊克武一道参加广州起义的东斌军校同学,时任讨袁军副参谋长。

但懋辛的名字虽侥幸未列入“黄花岗”,却也是九死一生。他这个计策的精妙之处,在于可出敌于不意,就像广州起义中攻击两广督署那样,假设当时若能成功捉住张鸣岐,最后的结果或许就大为不同。

然而讨袁军采取的是民主合议制,甭管什么计策,都放到桌面上来商量,商量来商量去,大家还是觉得但懋辛的计策过于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