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弟阋墙

公元624年7月的杨文干事件,让李唐朝廷的东宫和秦王府之间从暗斗发展到了明争。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之间似乎也撕开了隔着的那块遮羞布,各自抹下了虚伪面具,几乎连表面的兄弟之情也不顾及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唐高祖李渊虽然用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抹平了杨文干事件,但此事却在几个当事人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兄弟反目、兄弟阋墙,已经不再是藏在心里的事。已经从桌底,放到了台面。

太子李建成对弟弟——秦王李世民的态度彻底改变了。以前,他也曾嫉妒过这个弟弟,也不想让这个弟弟的风头大过自己,可那时的他,还只是想从自身解决问题,比如用扩大自己势力的方式掩盖弟弟的风头,以维护自己的储君位。

可杨文干事件让他意识到,这个弟弟的野心已经是仅靠改变自己无法遏制的了,这个弟弟野心大到了丧心病狂,为了打败自己,争得这个储君位,不惜诬陷自己的哥哥。

秦王李世民呢?也并未因父皇得知真相而不追究有感激之情,相反,他恨起了太子李建成,甚至还恨起了父皇李渊。

曾经,李世民对储君位的垂涎还只是放在心里,表面上依然要装出个不在意,无所谓。可自那杨文干事件后,他将自己对储君位的图谋,完全表现了出来。这种表现是给秦王府的人看,给他的亲信看。在他的亲信面前,他不再隐藏对父皇的不满,对父皇言而无信的愤怒。

这由不得他不愤怒。他的父皇,曾当面许诺他,平定杨文干叛乱后立他为太子。可当他平乱成功回到京城后,发现父皇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而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承诺都没给过他的样子。

说好的金口玉言呢?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既然没有这种想法,就不要给我画饼!

李世民很多时候之所以恨他的父皇,是觉得自己被玩了,被耍了。特别是他的父皇——唐高祖李渊,不仅没有为自己不遵守承诺而心怀愧疚,反而开始慢慢疏远他。

这,让他不能忍。

其实,站在李渊那面也能理解,杨文干事件让他觉得这个儿子很可怕,太可怕了,可怕到他避之不及。

齐王李元吉呢,在曾经的讨厌秦王李世民上,自杨文干事件后,又加上了痛恨。因为他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知道,一旦储君位被他那位讨厌的痛恨的二哥所夺得,他的人生将会走向黑暗,甚至死亡。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杨文干事件让李唐朝廷波涛汹涌,让唐高祖李渊、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以及齐王李元吉,全都绷紧了神经,他们警觉地观察着四周,防备着突如其来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同时,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甚至齐王李元吉之间,全都在积蓄着自己的力量,随时准备反击……

李唐王朝的三种强大势力集团逐渐形成,那就是:号称中立,但却偏太子的唐高祖势力;偏向太子的势力;偏向秦王的势力。

对于以李渊为首的唐高祖势力来说,他们的理想状态是:太子势力强于秦王势力,而秦王势力又能牵制住太子势力。

理想毕竟是理想,和现实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面对日益紧张的太子集团和秦王集团之间的对峙,唐高祖势力时常会陷入一种无能为力状,他们左右摇摆,尴尬难堪……之所以会这样,还因为李唐初期有三种命令。

第一种是天子命令,此令又被称之“敕”;第二种是太子命令,又被称之为“令”;第三种是藩王(秦王、齐王等)命令,也被称之为“教”。敕、令、教这三种命令之间,是没有大小、上下之分的,也就是说,这三种命令的效力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天子李渊的“敕”不比太子李建成的“令”效力高;而太子李建成的“令”的效力又和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等藩王的“教”的效力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