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11页)

庄虎臣挥了挥手里的报纸:“这上头都登出来了。”

张喜儿摇着头:“瞧着汪掌柜他们文绉绉的,哪儿像刺客呀。”

“人不可貌相。”庄虎臣坐下。

云生奉上茶来:“掌柜的,他们是怎么被巡警发现的?”

庄虎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报上说,汪掌柜的是中了朝廷的计了,巡警在银锭桥下发现炸弹以后,立马儿就明白是革命党干的,朝廷怕革命党跑了,有意向报社放出风儿来,说这是朝廷内部争权夺利,还说凶手已经逮着了。”

“巡警怎么就查到汪掌柜他们就是行刺的革命党呢?”王仁山皱着眉头问。

庄虎臣赞赏地看着他:“这话问到点儿上了,巡警是干什么的?从银锭桥底下取出炸弹,懂行的一瞧就瞧出来了,炸弹里的炸药是外国造,可有几颗铁钉是咱们这儿的,就这么着,顺藤摸瓜,可着北京城的铜铁铺子查了个六够,骡马市儿大街的鸿太永铁铺认出那几颗铁钉是他们做的,订货人就是守真照相馆的掌柜汪兆铭。”

“巡警可真够能个儿的!”云生感叹着。

庄虎臣继续说道:“巡警找到了线索,可也没轻举妄动,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守真照相馆着了火以后装点门面吧?雇的人里头儿就混进了巡警厅的密探。”

王仁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见那人了,还心说:这工匠干活儿怎么心不在焉的?闹了半天敢情是密探。掌柜的,他都查着什么了?”

“搞暗杀的机密文件呀,证据确凿了,巡警厅这才把汪掌柜他们抓走。”

“原来革命党就在咱们隔壁,这回可真开了眼了!”云生还沉浸在其中,庄虎臣站起身:“得了,就说到这儿吧,你们该干吗干吗去。”

伙计们散去,开始各忙各的,庄虎臣也来到后院北屋,他定了定神,这些日子悬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上午,何佳碧正在卧室里整理衣物,用人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太太,老爷呢?”

“刚出去。”

用人犹豫着:“出去了……”

“有事儿吗?”何佳碧抬起头。

“有人找老爷。”

何佳碧没在意,继续整理衣物:“谁呀?”

“不认识,是个洋派儿的小姐,打扮得跟花蝴蝶儿似的。”

何佳碧立刻停了手,脸上露出了不悦:“你让她进来啦?”

“客厅里等着呢,我没敢告诉老太太,要不然……您去见见?”

何佳碧走进客厅,只见潘文雅泪流满面,她迷惑不解:“潘小姐这是怎么了?”

“何大姐,汪兆铭、黄复生他们被巡警抓起来了。”潘文雅站起来,哽咽着回答。

这时,张幼林手里拿着报纸迈进门槛:“我知道了。”

潘文雅转过身,泪眼蒙胧地望着他:“张先生,求你帮忙救他们,据我所知,他们京城里没有别的熟人了。”

“先别急,慢慢想办法。”张幼林安慰着。

“潘小姐你坐。”何佳碧又招呼用人,“沏壶好茶来。”

三人一起商议了很久,何佳碧留潘文雅吃过晚饭,才把她送走。

这一晚上,张幼林一直眉头紧锁,直到将近午夜,躺在床上还在沉思。何佳碧给他掖了掖被角,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不好办,刺杀摄政王可不是银子能摆平的事儿。”

“是啊,朝廷已经宣布准备立宪,据说法部将按照文明国家的办法开庭审理这个案子,所以不会像戊戌六君子那样匆匆就斩首结案,这就有时间想办法。”

何佳碧看着他:“幼林,我说句话,也许你不爱听,这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忙儿没帮上不说,连你也搭进去,你跟汪兆铭非亲非故的,值当的吗?”

张幼林坐起来:“这事儿我仔细想过,值当!汪兆铭他们是在用个人的流血牺牲换来整个社会的进步和大多数人的幸福,这里面也包括你、我;虽然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勇气,但是,我钦佩他们那种献身精神。佳碧,你放心,我会权衡利弊,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帮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