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11页)

“什么银子?”庄虎臣迷惑不解。

“刚才,陈小姐从您这里买的文房用品,您多找了十两。”

“是我经手的事儿,不可能。”庄虎臣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在琉璃厂这几十年,他还真没在钱上出过差错。

汪兆铭把银票放在柜台上:“您再算算。”

庄虎臣翻开账簿又算了一遍,不禁神色大变:“汪掌柜的,真谢谢您了,我……看花了眼。”

“不必客气,您的银子理应还给您。”汪兆铭又掏出一张单子,“陈小姐还想再带些荣宝斋的诗笺、毛笔送朋友,拜托您给准备出来,我一个小时以后来取。”

“您就别跑了,备好了我让伙计给您送过去。”庄虎臣把汪兆铭送到门口,再次道了谢。

“汪掌柜的可真是好人啊!”云生感叹着。

庄虎臣心里有数,十两银子够他们全家过上一个月的,他嘴里念叨着:“后怕呀,这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十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和这样的人做街坊,晚上睡觉都踏实。”

“踏实吗?”庄虎臣看了云生一眼,没再言语。

前面就是太医馆了,庄虎臣打定主意,只要汪掌柜他们没干什么出格儿的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额尔庆尼是个闲不住的人,刚把六姨太休了,马上就要再娶一个,请庄虎臣喝喜酒的喜帖已经送到了荣宝斋。庄虎臣心想,他倒麻利,也真不嫌麻烦。庄虎臣这些日子忙得很,但额大人的事是不能怠慢的,为了中午这顿酒席,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先把手里的事情料理完了,再踏踏实实地赴宴。

庄虎臣打开荣宝斋后院的侧门进来,闻到一股糊味儿,抬头一看,只见从隔壁守真照相馆的院子里冒出烟来。“不好,着火了!”庄虎臣大叫起来,“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听到喊声,伙计们慌慌张张地从铺子后门冲出来,庄虎臣赶紧让他们拿着救火的家伙到隔壁去叫门,众人七手八脚,把燃着的物品扑灭了。

汪兆铭感激地握着庄虎臣的手:“庄掌柜,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发现的早,损失就大了。”

“嗨,街里街坊的,干吗这么客气呀,不过,往后称们这些年轻人千万得小心,烟头儿是再也不能随便扔了。”

汪兆铭点头:“我知道,您那边全是易燃物品,我们一定多加注意!”

众人散去,黄复生心有余悸,他擦着脸上滚落的汗滴说道:“幸亏没有炸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复生,这火烧得有些怪呀。”汪兆铭皱着眉头。

“也可能是我不注意,出去小解的时候把烟头扔在了易燃物旁,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黄复生没有在意。

由于失了火,用于拍照的布景被烧坏了一角,临时凑合又不像样子,汪兆铭只好雇人重新整修内部,也顺便装点一下门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朝廷的圈套,巡警局的密探借此机会混入守真照相馆内,找到了证据,几天之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汪兆铭和黄复生逮捕了。

庄虎臣昨儿晚上回了趟家,今儿早上刚一拐进琉璃厂,就听见卖报小男孩的沿街叫卖声:“看报了,看报了,在守真照相馆抓到了革命党,看报了,刺杀摄政王的革命党,在守真照相馆被抓到了……”庄虎臣一愣,快步走上前买了一份,站在街边就看上了,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守真照相馆的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劳驾,让我过去,您劳驾……”庄虎臣费力地穿过人群,迈上荣宝斋的台阶。到了门口,他站住了,侧着头向守真照相馆张望,嘴里不禁发出一声长叹:“唉!汪掌柜的,你这是何苦啊?”

庄虎臣进到铺子里,张喜儿、王仁山、云生正凑在一块儿议论隔壁的事,张喜儿问道:“掌柜的,您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