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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温心想,这有点像半夜摸黑去找厕所。卡吕斯大半生来一年都要多次走这条路。他此刻正在作为队列的领头人走这条路,未免让他紧张。但他外表很平静,只有嘴唇的轻微翕动泄露了他在计数。但戈德温确知他的计数会出错。他会不会当众出丑呢?还是他会逃过这一劫呢?

在圣骨经过时,教众们都畏惧地后退。他们知道,触碰一下那精美的小匣子会产生奇迹,但他们同样相信,对圣骨的任何不敬都会招致灾难性后果。死者的灵魂无处不在,监视着等待最后审判日的人们;而那些曾经度过神圣一生的人享有无边的权力奖励或惩罚生者。

戈德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阿道福斯圣徒会因即将在王桥大教堂发生的事故而对他不满。他一时因恐惧而战栗了。随后他说服自己,他的作为是为了存放圣骨的修道院的利益,而且能够洞察人生的全知的圣者会理解,这是为了有个最好的结果。

卡吕斯在走近祭坛时,放慢了脚步,但步幅仍保持着丈量的长度。戈德温屏住了呼吸。卡吕斯在迈出按照他的计数该跨的一步时,似乎有些迟疑,使他离安置祭坛的平台就差一点了。戈德温听天由命地盯着,唯恐最后时刻在计划安排上会有什么变化。

随后,卡吕斯又信心十足地向前走了。

他的一只脚比预计的早一码碰到了平台的边缘。由于四下一片寂静,他的便鞋踢到空木板的声音就分外响亮。他又惊又怕,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他的动作带着他向前走。

戈德温的心被一股胜利的冲动提了起来——但只维持了片刻,灾难就降临了。

西米恩伸手去抓卡吕斯的胳膊,但为时已晚。圣骨匣从卡吕斯的双手中飞了出去。教众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骇的喘气声。那珍贵的匣子撞到石头地面上,摔开了,把圣骨撒了一地。卡吕斯摔在沉重的木雕祭坛上,把祭坛推得掉下了平台,上面的装饰品和蜡烛滚到了地上。

戈德温吓坏了。这比他设想的严重多了。

圣者的头骨滚过地板,停在了戈德温的脚下。

他的计划成功了——但效果太好了。他本想让卡吕斯摔倒,露出无能为力的样子,但他没想让神圣的遗骸遭到亵渎。他惊恐地瞪着地上的头骨,那上面空空的眼窝似乎指责地回望着他。什么可怕的惩罚会降临到他头上呢?

他这辈子还能偿还这样的罪过吗?

由于他是等待着这一事故的,他的惊恐要比别人稍微轻些,所以他是第一个重新镇定下来的。他站在骨殖的旁边,向空中伸出双臂,用压倒骚乱的声音高叫:“大家——全都跪下!我们要祈祷!”

前边的人跪下了,其余的人迅速地照做了。戈德温开始了他熟悉的祷词,修士和修女们随声一起祈祷。在充满教堂的齐诵声中,他整理了似乎尚未毁损的遗骸。随后,他以演戏般的缓慢动作,用双手捧起头骨。他由于迷信的恐惧而颤抖,但还是勉强拢住了双手。他嘴里诵念着拉丁语的祷词,把头骨捧到匣子边,放了进去。

他看到卡吕斯在挣扎着站起身,他指着两个修女。“快扶副院长助理到医院去,”他说,“西米恩兄弟,塞西莉亚嬷嬷,你们和他一起去好吗?”

他又拣起一块骨头。他吓坏了,心知为了这件事他比卡吕斯更该受责;但他的动机是纯正的,他仍希望安慰圣者。与此同时,他清楚他的行动在所有在场的人眼中应该是好的:他在紧急关头担起了责任,像是个真正的领导者。

然而,这种畏惧的时刻不该持续得太久。他得把骨骸收拢得更快些。“托马斯兄弟,”他说,“西奥多里克兄弟。过来帮我一下。”菲利蒙向前迈了一步,但戈德温挥手让他退后:他不是修士,只有为上帝服务的人才能触碰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