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第3/5页)

镇上所有的建筑匠都来到葬礼上,其中也就有埃尔弗里克。梅尔辛站在教堂里,想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这又谈何容易: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被解雇一事。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可话说回来,他毕竟不是无瑕可指的。

豪威尔有个年轻的妻子,与凯瑞丝过从甚密,这时凯瑞丝陪着那寡妇和其他遗属走了进来。梅尔辛移到凯瑞丝身边,告诉了她他跟埃尔弗里克闹出的事。

乔夫罗伊神父身穿旧袍主持祈祷。梅尔辛还在想着屋顶的问题。在他看来,应该有一种办法拆除屋顶又不必关闭教堂。当年久失修,木头朽到经不起工匠的体重时,标准的方法是围着教堂搭起脚手架,把木头敲落到中殿里。这样,教堂就呈一种敞开的状态,直到新屋顶竣工并铺好瓦片。但可以用教堂厚实的侧墙为支撑,造一个可以旋转的吊车,把屋顶的梁木逐个吊起来,而不用把木头推倒,然后摆过墙壁,放到墓地中。这样,木制天花板可以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在屋顶重建后再加以替换。

在墓园里,他一个个地观察那些人,不知哪一个最可能雇用他。他决定试探一下比尔·瓦特金——镇上第二大建筑匠,对埃尔弗里克一向不服气。比尔长着秃头顶,周边留着黑发,天生的修士发式。他在王桥承建了大多数民宅。和埃尔弗里克一样,他也雇用一名石匠和一名木匠,几个壮工和一两个学徒。

豪威尔不算富裕,他的遗体只穿着寿衣,没用棺材,就下葬了。

乔夫罗伊神父告辞之后,梅尔辛走近了比尔·瓦特金。“日安,瓦特金师傅。”他郑重地说。

比尔的反应并不热烈。“啊,年轻的梅尔辛吗?”

“我已经离开了埃尔弗里克的队伍了。”

“我知道,”比尔说,“而且我也知道原因。”

“你听到的只是埃尔弗里克的一面之词。”

“我想听的都已听到了。”

梅尔辛明白,埃尔弗里克祈祷之前和进行之中已经到处和人讲了。他敢肯定,格丽塞尔达想利用梅尔辛充当瑟斯坦的孩子的父亲这一事实,埃尔弗里克在说时一定会隐瞒。但他认为寻找借口对自己无益,最好还是承认错误。“我认识到我做错了,我很后悔,可我还是个好木匠啊。”

比尔同意地点点头。“新渡船证明了这一点。”

梅尔辛得到了鼓励。“你肯雇我吗?”

“当什么?”

“当木匠啊。你说了我是个好木匠。”

“可你的工具在哪儿呢?”

“埃尔弗里克不会给我的。”

“他做得对啊——因为你还没结束你的学徒期呢。”

“那就再让我当上六个月的学徒。”

“我还得给你一套工具,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做不到那么大方。”工具很贵,因为钢和铁都费钱。

“我可以当个壮工,省下钱来给自己买工具。”这要花很长时间,但他已无路可走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我也有个女儿。”

这太难以容忍了。“你明知道,我对姑娘们不是威胁。”

“你给学徒们树立了榜样。你要是躲过了这一关,怎么能阻止别人也来碰运气?”

“这可太不公平了!”

比尔耸了耸肩。“你可能会这么想。但去问问镇上别的木匠师傅吧。我认为你会发现他们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可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你在和她胡来之前就应该想到的。”

“你失掉一个好木匠不可惜吗?”

比尔又耸了耸肩。“我们剩下的人有的是活儿可干呢。”

梅尔辛转身走开了。这就是行会的麻烦了。他痛苦地想:不管出于好的还是坏的理由,排除异己符合他们的利益。缺少木匠只会提高他们的工钱。他们用不着急着去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