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戈德温想当王桥修道院的副院长。他一心期盼着。他跃跃欲试地要改善修道院的财务,加强对其土地及其他财产的管理,以便修士们用不着再去找塞西莉亚嬷嬷找财路。他渴望着更严格地将修士与修女隔离,还要他们都不与镇上的人往来,以使他们可以呼吸纯净圣洁的空气。除去这些无可指摘的动机之外,也还有其他。他渴望权力与显赫的名声。入夜之后,他在想象中已经当上了副院长。

“把回廊中的杂物清理干净!”他会这样对一名修士说。

“是,副院长神父,马上就干。”

戈德温喜欢副院长神父那种叫法。

“日安,理查主教。”他会这么说,称不上谄媚,但彬彬有礼。

而理查主教也会像一位有地位的教士对另一位有身份教士的态度回答:“也祝你日安,戈德温副院长。”

“我相信一切还中你的意吧,主教大人?”他可能会说,这次是必恭必敬了,但仍是大人物的下级的口吻,并不像出自小人物之口。

“噢,是的,戈德温,你在这儿干得太出色了。”

“主教大人太客气了。”

也许有一天,当他和一位衣着华丽的有权势的人并肩在回廊中散步时,会说:“阁下能屈尊到我们这简陋的修道院来,真让我们蓬荜生辉。”

“谢谢你,戈德温神父,不过我来是为了求教的。”

他想得到这一职务——但他不清楚如何做到。他为这事思虑了整整一个星期,同时还得监督上百个人的埋葬和安排礼拜天的重大仪式,既是安东尼的丧礼,也是为王桥所有死者灵魂悼念。

与此同时,他对任何人绝口不提他的希望。只是在十天之前他才学会了直率的代价。他带着《蒂莫西书》去参加例会并引发了一场关于改革的强烈争论——一帮守旧派居然配合默契地反对他,仿佛他们曾经演练过似的,要把他像车轮下的青蛙似的轧扁。

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礼拜天上午,当修士们列队进入食堂吃早餐时,一名见习修士悄悄告诉戈德温,他母亲要在大教堂北廊里见他。他谨慎地溜了出去。

他悄悄地穿过回廊和教堂时,已经担忧了。他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出的事让彼得拉妮拉心烦意乱。她睁眼躺了半夜思虑那事。这天早晨天一亮她就想好了一个行动计划——他也在其中。她一准是处于最不耐烦和盛气凌人的状态。她的计划大概不错——但即使不好,她也会坚持让他去执行。

她身穿一件湿斗篷——外面又下雨了——站在北廊的暗处。“我弟弟埃德蒙昨天来见瞎子卡吕斯了,”她说,“他告诉我,卡吕斯已经像是副院长一样行动了,推举不过是走走形式。”

在她的语气里有一种指责的调子,好像这是戈德温的过错。他辩解着回答:“在安东尼舅舅尸骨未寒时,守旧派就已倒向卡吕斯了。他们根本不听候选人要有对手的议论。”

“嗯,年轻人呢?”

“他们当然要我争一争。他们喜欢我就《蒂莫西书》起来反抗安东尼副院长的做法——虽说我被否决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还有别的候选人吗?”

“托马斯·兰利是个外行。有些人不赞成他,因为他原来是个骑士,还杀过人,这都是他自己承认的。可是他挺能干,做起事来很讲效率,而且从来不欺负见习修士……”

他母亲一副沉思的模样。“他有什么经历?怎么当上修士的?”

戈德温的担忧有些缓和了。看来她不打算训斥他不行动了。“托马斯只是说,他一向渴求圣洁的生活,当他带着创伤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决心再不离开了。”

“我记得这事,那是十年以前了。可我从来没听到他是怎么负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