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奥尔良少女创造“奇迹”(第3/3页)

“圣女”完成使命,就快要被天国召回了。1430年3月30日,贞德前去支援香槟伯国的贡比涅,战斗中被勃艮第士兵击落马下成了俘虏,勃艮第公爵把她高价卖给英格兰人,她戴着脚镣手铐被押送到诺曼底的鲁昂受审。

英格兰人一直宣传贞德是“女巫”,不是什么上帝使者,试图破解这个撼动人心的神话。贝德福德公爵听闻抓到贞德欣喜若狂,让博福特主教牵头组建宗教法庭审理这位少女,为了显得“公正”,担当法官的教士只有博福特一人是英格兰人,其余皆由亲英的法兰西教士充任。关押期间,贞德备受折磨,一度险遭强奸,她其实到后来表示屈服,愿意穿上女装,但贝德福德绝不就此罢休,授意宗教法廷裁定她是鼓吹异端邪说的巫女,判处火刑,5月30日贞德在鲁昂就义。杀害贞德是贝德福德一生最大的污点,但站在那个时代审视他的角色和立场似乎不必过多苛责。

贞德被捕后,查理七世仍然漠不关心,从未做出营救举动,也没试图支付金钱将她赎回。“草根民族英雄与懦弱高贵君王”,贞德与查理七世的故事是非常精彩的文学素材,后世的文史作品多盛赞贞德而痛贬查理七世,说君主胆小怯懦,性格多疑,嫉妒贞德功高盖主,甚至因为他破坏贞德之事业才未能将英军逐出法兰西,可这些评价并不公正。

奥尔良解围和卢瓦尔河系列战斗告捷,查理七世只是从一直被动挨打的绝境中脱困,与敌人渐形成对峙之势,并不具备全面反攻、彻底战胜对手的实力。进军巴黎之前,五次战斗已把紧巴巴的国库消耗一空,宗教热忱和理想主义在短期内可凝聚人心士气,志愿者们凭着一时亢奋群聚而来,很快各自散去,没有财政支撑的战争非长久之计。贞德不懂军政事务,查理七世则需考虑全局,稳妥追求最终胜利,而非逞一时血勇,最起码先保住已有成果。民间永远喜欢“不妥协者”,成功者也喜欢人们称赞他“从不妥协”,但真正成事者若不懂妥协早就被淘汰出局。

驱逐英军有三大条件缺一不可:一是必须瓦解强大的“英勃同盟”,争取与勃艮第公爵和解,一味主战反而促使敌方团结反攻,可能葬送刚到手的一点成就;二是军事与财政改革势在必行,取得最终胜利需建立更加强大的军力,如扩充兵员,提升装备,改善战术,建立新式兵役体制,而这一切举措皆构筑于充裕财政之上,需要时间革新财税体制,发展生产与商贸;三是增强军力和财力要从根子上强化王权,从贵族手中把更多征税权、司法权、军事权收归中央王廷。

贞德奇迹其实多有意外因素,并被文学和宗教色彩浓厚的叙事过度神化,查理七世不可能用赌运气方式代替现实判断,押上个人与法兰西的前途。当时驱逐英军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查理七世又不便公开压制刚被贞德调动起来的大众热情,这位君主少年时代即经历家破国难,艰苦环境中运筹军政事务多年,养成了谨慎谋国的老成性格。

有个细节常被遗忘,贞德率部支援奥尔良之前,在阿金库尔战役中被俘、一直囚禁在英格兰的奥尔良公爵查理向英格兰护国公汉弗莱提议:奥尔良地区保持中立,摄政权暂归勃艮第公爵,以换取避免战争。这个计谋起到离间效果,勃艮第公爵明显心动,向贝德福德公爵提出请求。贝德福德尽管处处迁就盟友,刚刚为菲利普弄到一个“英占法兰西总督”的名头(菲利普勉强接受),但实在无法应允这个要求。遭到拒绝后勃艮第公爵大怒,勒令自己军队撤走,奥尔良总决战时围城的英军兵力已不占优势。

国王其实相当厚待奥尔良少女,晋封她全家为贵族,免除她家乡的赋税,允许她自由使用王室的百合花徽章,可不必遵守宫廷一切繁文缛节。直到1430年5月,查理七世才宣称发现勃艮第公爵并无和谈“诚意”,后悔没有及时拯救贞德,但这无非是政治作秀,英格兰除掉贞德的意志坚决,他当时未必有实力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