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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汪直安慰他說,「我同你總有機會立邊功的,你先忍耐一點。」

機會很快地來了,韃靼有個部落,酋長叫伏當加,侵犯遼東。但汪直保薦撫寧侯朱永為總兵官,以遼東巡撫陳鉞督理軍務,當然,汪直是監軍。

「王公,」汪直又有說詞,「遼東你不熟悉,所以我用陳鉞;等西面有動靜,我一定請你費心。」

伏當加不等官兵到達,便已退去。而陳鉞張大其詞,虛報戰功。論功行賞,朱永進封為保國公;汪直加了祿米;陳鉞升為右都御史,地位與王越一樣了。

「王公,這一回你的機會來了。」汪直說道,「延綏守臣飛奏,韃子犯邊,保國公掛『平虜將軍』印,我監軍,請你提督軍務。」

「喔,」王越問道,「不知犯邊的是哪個部落?」

「叫亦思馬。」

「原來是亦思馬。」王越沉吟了一會,獻上一計,「汪公公,請你通知保國公,我們分兩路進兵,在榆林會師,保國公領京營走南路;我同汪公公出西路,人不必多帶,才走得快。」

「不多帶人,怎麼打仗呢?」

「大同、宣化有兵,就地取材。」

「好!甚麼時候啟程?」

「讓保國公先走。」

原來這是王越爭功的計策,南路遷道而行,即令保國公朱永大軍先行,仍會落後。他同汪直只帶五百輕騎,由西路逕趨大同。先召守將探問軍情,據說亦思馬犯延綏的只是一部分;主力屯守在口外察哈爾與綏遠交界的威寧海子。

於是就大同、宜化府兩處的駐軍中,選取精銳,總計兩萬人之多,王越跟汪直說:「汪公公,請你安坐老營,不必衝鋒冒險;託你的鴻福,一定馬到成功。」

「辛苦、辛苦!」汪直很高興地說,「只要打了勝仗,你封爵包在我身上。」

王越對這一帶形勢相當熟悉,帶同宣、大兩鎮守將,由大同東出的孤店關出口,到得府北一百二十里的貓兒關,天氣突變,大風大雨,搖山震岳,王越想起當年直搗花馬池的往事,不由得興奮地說道:「真是天助我成功。」

當下召集部將宣布,急行軍奇襲威寧海子,同時宣布士兵一律「關恩餉」兩個月。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星夜直撲威寧海子──蒙古人稱湖泊為「海子」,所以威寧海子又稱威寧湖,亦思馬的主力屯駐在威寧湖東岸,官軍由西南向東北行進,王越派一萬五千人沿西岸繞越北面掩襲,其餘五千人,在南岸虛張聲勢。其時正當黎明,但以風雨之故,天色晦冥如墨。正當敵人自蒙古包中驚起,倉皇迎敵時,北面的官軍從後殺到;南面的官軍,由王越親自率領,自虛張聲勢一變而為奮勇直前,前後夾擊,敵人落水的落水、逃竄的逃竄,及至風雨既定,清點戰果,計斬首四百餘級;俘獲駝馬牛羊六千餘。此時保國公朱永的大軍,還未到達榆林。

班師還朝,汪直實踐了他的諾言,奏保王越封伯爵世襲,稱號有現成的「威寧」可用,歲祿一千兩百石。

這一仗打出來的好處不少,但卻遇到了一個難題。文官既因武功封爵,便當歸入「文東武西」的西班,不能再掌理都察院了。王越卻萬分不願,因為一歸西班,清閒無事;遇到征伐,掛將軍印出師;上有監軍及掌理軍務的總督,一切聽命而行,是王越無論如何不能忍受的。

幸好有先例在,天順年間王驥以靖遠伯為兵部尚書;奪門之變,楊善封興濟伯,仍為禮部尚書。王越託御史幫忙,聯名頌功,並引王驥、楊善事例,請准王越領都察院、兼督團營。由於內有汪直相援,終得如願以償。

王越很得意,陳鉞的官運亦不壞,由於汪直的提攜,內召回京,接替因丁憂回籍的余子俊,一躍而為權力僅次於「吏部天官」的兵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