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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之起,是由於阿羅出發現河套是個好地方──黃河自青海流入甘肅境,至蘭州附近,折而往北,經寧夏入綏遠,復又東流,至接近山西處,屈曲向南,直下潼關,成為陝西與山西的界河。西起蘭州、東至山西偏頭關,這個由東、北、西三面黃河所包圍的區域,名為「河套」,土地肥沃,水草豐盛,但自唐朝在黃河以北築東、中、西三受降城後,河套雖有蒙古部落,仍視作內地。明朝初年,阻河為守,沿長城築高臺碉堡,防範甚密。永樂初年,看韃靼漸漸北移,守將始撤至長城以內的榆林堡。

及至阿羅出潛入河套,發現可以久居,便盤踞不去了。接著毛里孩、孛羅忽也來了,但三部互爭水草,無法大舉入寇,一面遣使通貢,一面相機騷擾,朝廷以安撫為主,邊將則玩忽不戒,以致河套日漸多事。

到得成化二年,韃靼各部取得協議,入延綏聯合南侵,朝廷拜撫寧侯朱永為靖虜將軍,而以大同巡撫王越參贊軍務,雖然打了兩個勝仗,但並不能將毛里孩等部落逐出河套,因為官軍能作戰的只得萬把人,而韃靼人數則有數倍之多,而且備多力分,更覺不敵。

於是朱永與王越會銜上奏,條陳戰、守兩策,戰則須調兵十五萬,兵部尚書白圭無從調遣,只好採取守勢,朱永召回,王越亦奉命回京議事。

但廷議仍主進剿,先前之不能成功,是因為將權不一,宜專遣大將調度。於是拜武靖侯趙輔為平虜將軍,陝西、寧夏、延綏三鎮總兵,皆歸節制。王越其時已加了總督銜,仍舊參贊軍務。不久,趙輔因病召回,改由寧晉伯劉聚代替,參贊則仍是王越。

王越在榆林堡前後七年,經常親自領兵出擊。韃靼部落又是一番滄桑,毛里孩勢力漸衰,最強的兩個酋長是滿都魯、孛羅忽。成化九年九月,滿、孛二人將老弱婦孺安置在靈武以東、靠近寧夏、出鹽的花馬池地方,然後長驅南下,一直蹂躪到秦州、安定,快接近渭水了。

在榆林堡的王越得報,率領延綏總兵官許寧、游擊將軍周玉各領五千騎,由榆林往西,過紅兒山、白鹽池,兩晝夜行了八百里路,打算抄韃靼的後路,直搗花馬池。其時秋風大起,黃塵迷目,向西北前進的官兵頗以為苦,王越只好暫時駐馬,等風勢過去再說。

不道有個頭髮已白的老兵,在他馬前拜了下去。「恭喜王大人,」他說,「這一去一定大勝。」

「何以見得?」

「去的時候有風,黃沙把我們的影子都遮沒了,韃子不會發現。」老兵又說,「等我們搗了他的老巢,韃子擄掠回來,是在下風,趁風勢之助,迎頭痛揍。哪有個不勝的?」

王越大喜,下馬扶著老兵的手臂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沐恩叫馬成功。」

「好個馬到成功。」王越說道,「我升你為千戶。」

於是王越重新部署,將一萬人分為十隊。自率中路,許寧、周玉為左右翼,偃旗息鼓,十道並進,大破韃靼的老營,殺的殺、降的降,俘獲駝馬器械無算。所有的蒙古包,當然燒得光光。

不過,王越並未守候在上風迎擊滿都魯、孛魯忽,因為已經夠了。

果然滿、孛二人飽掠而還,只見血流遍野,一片灰燼,妻兒都不知道哪裏去了。相顧痛哭,出長城北去,不敢再住河套了。

論功行賞,王越只得了一個「太子少保」的虛銜,增俸一級。不過官位權柄倒是加重了,廷議設「三邊總制」府──明朝的邊防,東起山海關、西迄玉門關,沿長城共有九處重鎮:遼東、薊州、宣府、大同、山西、延綏、寧夏、固原、甘肅,稱為「九邊」。而西面自延綏至甘肅,則稱為「三邊」,其實連固原共有四鎮。三邊的延綏、寧夏、甘肅,文至巡撫、武至總兵,悉聽提督軍務、三邊總制的王越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