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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以言种族主义,则经过柏林总理府地下室和停泊在东京湾美舰“密苏里”号甲板上的判断,否定了优秀民族的存在,其反动的出处也极为可观。

我第一次在1946年去美国及1952年第二次抵美,南部汽车站的候车室都分别为白人用及黑人用,饮水的喷泉也有区别。这当中经过一段奋斗,可是今日以种族分隔已是不可思议。不仅美国、南非如此,即最近旅行于伦敦、巴黎也可以发现,各该国首都有片面改体为多民族国家之形象。迄至1940年间,西方电影仍以描写人种间的战争为常用题材,如美国联邦军队对付印第安人、英国殖民地军队对付印度人及埃及人,以及法国志愿兵团对付摩洛哥人,当中仍离不开优秀民族与劣等民族的分野。今日此种作风早已成为往迹。

不过人类的部落思想,并没有完全遏止。所谓生死关系也仍在国际间、种族间、部落间和思想体系集团间存在。好勇好斗也仍表现为人类习性,有如波斯尼亚种族与宗教间的战争,非洲中部胡图族(Hutus)与塔齐族人(Tatsis)的厮杀仍可再开,亚洲腹地间各民族的局面依然紧张。这样看来今日之“好勇”待开发国家超过已开发国家。

关于性的自由,最近也有受检束的趋向,艾滋病的流行,是一种重要的因素。还有将性爱摆在镜头前在银幕上张扬,虽有商业上的好处,到底做得过分,千篇一律,好像电影里汽车赛跑一样,映得人人厌倦了。本来性爱之引人入胜,尽在不言中,只有当中幻想的成分多,甚至具有神秘性格,而又加入罗曼蒂克的成分,才有真趣。多少年前,我曾读过一本小说,记得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一段故事,也摄成电影,称为Raintree Country,不知有中文译本没有。如果没有不妨称之为《榕树之乡》。内中男女主角反复地相对说出:“我是你气也喘不出来的爱人”(your breathless love)、“我是你毫无悔憾的奴隶”(unrepentant slave)。此中情调有如《西厢记》里写及女主角去后,男主角发现她留在枕上的泪迹晶莹,此种境况要比机械式的做爱,“以身为形役”,要妙曼得多了。

这可能还是我个人的主观。但是最近像李安的影片如《饮食男女》、如《理性与感性》(Sense and Sensibility)能够受到普遍的欢迎,也为观众表态。他们认为艺术作品描写各人心情之细腻处要比一味暴露性爱之生理一面值得欣赏了。

以言婚姻则综合最近各方态势,不仅没有被废止,而只有在年轻人面前更受重视的趋向。

再提到马克思,一般有识之士,都对他有不同的看法,都超出于一般简单的阶级斗争的观念。剑桥经济学家罗宾逊(Joan Robinson)就指出《资本论》卷一,说及利润比率(rate of profit)亦即利润与资本家所投资之比率,后者包括机器厂房之折旧以及原料和工资,长久保持一定的状态。及至写至第三卷,则说及长久情形之下,利润比率必下跌。推论之,则实际工资必提高。罗宾逊推究,两说都有历史上事实之凭据。原来《资本论》卷一至卷三的出版期间,中间有二十八年的距离,当初马克思根据工业化刚开始的情形,仿效古典派经济学家李嘉图(David Ricardo)的说法,认为工资只是使工人恢复劳动力的代价,亦即工人胼手胝足工作一天之后,衣食无缺,不多亦不少,第二天仍能回厂工作。而当时实情也确是如此。但是马氏写至第三卷时,参照工业化已相次展开的情形,承认这条件已有相当的改变。

而且马克思也提出“平均社会劳动力”(average social labor)这一观念,什么是平均社会劳动力?先说“社会劳动力”:今日美国社会工人开汽车入厂做工,那么你要恢复他的劳动力,所发工资也要顾及他使用汽车之用费,即不能降格要求他徒步上班,而且工作有带技术性的和不带技术性的区别。如果有些工作需要中学毕业,有的则小学程度就够了,则工资也当顾及初中毕业程度的社会条件。恢复工人的劳动力至此参与了社会条件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