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节 道信(第4/6页)

“大师是众生?”萧布衣又问。

僧人点头,“你我都是众生。”萧布衣心中有些恍惚,“那谁是菩萨?”

“你,我。”僧人轻声道。

“那我们好像都在地狱。”萧布衣皱眉道。

“我在佛国。”僧人回道。

萧布衣轻轻叹息一声,“大师佛法高深,布衣不明。”

僧人微笑的望着萧布衣道:“佛性是常,心是无常。”

萧布衣若有所悟道:“无常和常有何差别?”

僧人注视萧布衣道:“寒时水是冰,暖时冰是水,迷时结性成心,悟时融心成性。佛性是常,心是无常,这佛国地狱,无非就在你我一念之间。”

萧布衣沉默良久,默默咀嚼着僧人的几句话,一时间竟然痴了。

佛国地狱,无非就在你我的一念之间,可是他现在是在佛国还是地狱?

阿锈周慕儒在萧布衣走过来的时候,都是影子般的跟在萧布衣的身后,听到二人对答,都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众生有别,众生无常,心即是佛,佛在心中。”萧布衣若有所悟道:“多谢大师指点。”

“你自悟得,何来指点。”僧人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暖暖之意,盘膝闭目,不再发一言。

萧布衣又是沉吟良久才道:“今日有幸得见大师即是有缘,布衣斗胆再问一句。”

僧人颔首。

萧布衣目露迷惑之意,“请问大师可知魂魄何在?”

僧人缓缓道:“躯壳强而魂魄易悟。”

萧布衣有些不解,却又有些恍然,想想又问,“请问大师,这世上可有前生来世?”

僧人低声道:“若知前世因,今生受的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的是。”

阿锈微有不耐道:“萧老大,你……”

萧布衣摆手止住,沉声道:“阿锈,和高僧见上一面,前生也好,今生也罢,都是缘分,你莫要……”

“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僧人望了阿锈一眼道:“普通人遇缘不得,得道者随缘不变,施主不必责怪。”

萧布衣又是轻轻叹息声,想起自己两世为人,对僧人所说大有感触,“那还请问大师一句,你我死后向何处而去呢?”

僧人摇头道:“不知道。”

萧布衣没想到得到这种答案,叹一声,“大师也不知吗?”

“因为我还没死。”僧人本是双目微闭,听到萧布衣的叹息之时陡然睁开,目光中神光一闪,仿佛穿透了萧布衣般。

萧布衣心中颤然,终于明白僧人之意,缓缓起身,深施一礼,“多谢大师,还不敢请问大师法号?”

“贫僧道信。”僧人合上双眼,仿佛睡了过去。

萧布衣听到道信两个字的时候,施礼的身形有些僵硬,差点跪倒在地,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遇见了道信!

那个就算虬髯客都是推崇想见的道信,那个禅宗的四祖道信,那个千百年还是被人瞻仰传诵的道信!

吾本来兹土,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这本是达摩祖师的一首偈子,如今明白偈子寓意的或少,可萧布衣却知道达摩偈语预见的准确和远虑。

达摩东渡建立禅宗,提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经由慧可,僧粲,到了道信后,已是四代,也就是说眼前的道信就是禅宗四祖。禅宗经由道信,再由弘忍发扬后,终在中土开花结叶,成为中国佛教最大的宗门,萧布衣从未想到,道信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道信本该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眼前的僧人即是道信,萧布衣不由望向他身边的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也是望着萧布衣,双瞳中神采闪现,和他自身的瘦弱相对是大相径庭,“你是萧布衣?”

萧布衣微愕,见他年幼,倒也并不失礼,“敢问师父的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