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节 道信(第6/6页)

法琳愕然,半晌施礼道:“谢大师。”

三僧领悟不同,空智却是不服道:“大师,我常听人说,理不辩不明,方才那里有人打架,大师不知道可用何法劝解?”

早有僧人带着两个市井之人到来,那两人都是鼻青脸肿,却都是怒目相视,显然虽被大明寺高僧镇住,却还是心怀怨怼。

空智洋洋得意,只想见到道信出丑,苦禅却是低声喝道:“空智,出家人有了逞强之念,就是坏了修行,你如此……”

道信却是望着其中的一人道:“你为什么生气?”

“他吃了我养的一只鸽子。”那人道:“我向他讨鸽子,他还打我。”

“吃你一只鸽子有什么了不起,亏我们是多年的街坊,”另外一人不服气道:“你的鸽子我不吃,也有别人吃的。”

“你不服他吃你的鸽子,他也是怨气难平。”道信轻声道:“口舌之欲,何至如此,不如就这么算了如何?”

“你说算了就算了?”没鸽子之人哪里管什么高僧,高声叫道:“你可知道我那肉鸽子很值钱的,他不赔我,你赔我好了。”

空智暗笑,道信却是叹息道:“血肉淋漓味足珍,一般苦痛怨难伸,设身处地扪心想,谁能引刀割自身?你们都是怨气难伸,可众生平等,只为一己之欲,被人吃下的鸽子又能找谁诉苦?”

二人怔住,道信却是缓缓的挽起裤管,望向萧布衣道:“萧施主,请借刀一用。”

萧布衣不解其意,却是解下佩刀奉上,道信端坐树下,望着失去鸽子那人道:“你让我赔,贫僧身无长物,唯有一衣一钵而已,既然如此,不如赔你鸽子大小的一块人肉如何?”

那人骇然,吃鸽子的也差点吃掉舌头,道信却是挥刀轻划,已经刺入自身的小腿肚中,鲜血溅出,道信似不觉疼痛,只是双目却又有了看透苦情之意,手腕轻翻,已经割下一块肉来。

众人惊骇不能言,空智也是脸上失色,不能言语。道信却是托着鲜血淋漓之肉望着失去鸽子那人道:“这些可够吗?”

失鸽子之人牙关打颤,已不能言,道信轻叹道:“原来还不够。”他话一说完,又是挥刀入肉,一人已经扑了上来,牢牢的抓住道信的手腕,痛苦喊道:“够了,够了,大师莫要割了,我错了,我错了。”

抓住道信手腕之人却是吃鸽子那人,他抓住道信的手腕,双目红赤,回头望向失鸽子那人,“我错了,我赔你,我赔你。”他发疯一样的翻遍身上东西,将铜钱贵重之物统统丢在地上,大声问道:“这些可够了吗?”

他扔在地上的钱财足够买几十只鸽子,可是望着血淋淋的那块肉,没有人能言。

失鸽子那人‘咕咚’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大师,我错了,我错了,这些小人还不起。大师以身教化我等,只是我等罪孽深重,不可宽恕。”

道信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跪下二人哭泣道:“可是大师,我等难以宽恕自己。”

道信环视一旁众人,轻声道:“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放下心魔,你等就是佛!”

跪泣二人心中前所未有的震撼,磕头道:“谢大师指点。”

“谢大师指点迷津。”苦禅双手合什,一样跪了下来,满是恭敬。

“谢大师指点迷津。”跟着跪的是法琳,空智,然后是围观的百姓人等,四个倭人也是早早的五体投地,已不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