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节 道信(第3/6页)

两手下应是,季秋却是上了河边等待的一艘小船,渡到对岸,走了不远,见到一人凭山而立,金发魁梧,恭声道:“王大人,季秋幸不辱命。”

那人回转身来,正是王世充,见到季秋手上的褡裢,饶是奸狡,也是难以抑制兴奋之意。接过褡裢的时候问了句,“你可看了里面的东西没有?”

季秋微寒,摇头道:“回大人,没有大人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观看。”

“很好,你很好。”王世充点头,颇为满意,倒转褡裢,把里面的铜钱银豆倒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取了块布出来,迫不及待的望去。

季秋强忍住想要去看的冲动,只是看着王世充的脸色,他以为王大人见了后多少会欣喜若狂,没有想到王世充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就是大为错愕。错愕变成疑惑,疑惑变成了阴沉,阴沉又变成了勃然大怒,伸手将那块布掷在地上,怒声喝道:“季秋,你敢耍我!”

季秋骇然失色,‘咕咚’跪了下来,颤声道:“季秋一向对大人忠心耿耿,大人何出此言?”他说话的功夫,忍不住向地上那块布望了眼,微风一吹,那张布有图的一面正对着他,季秋看了一眼,也是变了脸色。

布上画的图笔法细腻生动,季秋却一眼就知道绝非什么圣旨,只因为那图上的人物栩栩如生,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却是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怎么会这样?”季秋失声道。

王世充阴沉着脸,双眸紧紧的盯着季秋的表情变化,“你说萧布衣每晚都在看这图看个把时辰?”

季秋汗水流淌下来,“属下不敢妄言。”

“你觉得我会信?”王世充怒容去了,反倒更让人心寒。

季秋转瞬明白王世充怀疑什么,磕头如捣蒜道:“王大人,无论这褡裢里面是什么,季秋没有大人吩咐,绝不敢擅自打开看的。属下跟随大人多年,以大人为重,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王大人的信任更为重要呢?”

王世充眼中闪过狐疑,脸却缓和起来,“你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详细说一遍。”

季秋慌忙把自己派出假和尚挑水,借冲撞的机会取了萧布衣褡裢的事情说一遍,王世充眼睛半睁半闭,良久才道:“这事情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季秋颤栗道。

“一种可能就是萧布衣此人有怪癖,每晚看的都是春宫图。”王世充淡淡道。

季秋摸了把汗,不敢多言。

王世充望了他一眼,“不过这种可能我是不信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季秋只能摇头道:“我也不信的。”

“这么说只剩下第二种可能。”王世充喃喃道。

“大人的意思是?”季秋不解道。

“这第二种可能就是你们的跟踪早被他发现,他知道你们要取图,所以特意放了幅春宫图在钱褡裢里面。”王世充叹息一口气道:“他想让我们知道,他是在开我们的玩笑。”

※※※

萧布衣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甚至可以说他的表情有些肃穆。

“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菩萨观察妄想,不以心生心,常在佛国。”

僧人见到萧布衣望过来,神色不变,只是继续喃喃念道。

缓步走到僧人的面前,萧布衣学僧人般盘腿坐下,才发现僧人虽是苍老,却是矍铄,或者可以说,他的力量在于他的精神。

“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菩萨观察妄想,不以心生心,常在佛国……”萧布衣也是喃喃念了一遍,忍不住问道,“不知大师是在哪里?”

“我在地狱。”僧人低声道。

他说话并不高声,更无感情,只是平平淡淡中自有一股让人心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