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发展(第6/10页)

在欧洲,这些变化使得人们对经济自由主义深信不疑,充满期望。这似乎是有道理的,至少对那一代人而言是如此。就单一国家来说,这是不足为奇的,因为自由化的资本主义企业在每个国家都明显表现出繁荣昌盛。就算让工人拥有自由订立契约的权利,包括容忍那些强大到足以靠工人的磋商权而建立的工会组织,都不会对赚取利润构成威胁,因为“劳动后备大军”(如马克思所称)看来可以把工资维持在令人满意的低水平上(见第十一章、第十二章)。这些劳动后备大军主要是乡村百姓、从前的工匠和其他涌入城市及工业区的群众。乍看之下,国际自由贸易受到如此垂青,难免叫人吃惊,但英国除外。对英国人来说,首先,国际自由贸易意味着他们得以自由地在世界上的所有市场中出售更廉价的商品;其次,英国能迫使欠发达国家把自己的产品——主要是食品和原料——以低廉的价格大量卖给英国,并用得来的钱购买英国的工业产品。

但是,为什么英国的对手们(除美国)会接受这么明显的不利做法呢?(对于欠发达国家来说,由于他们不具工业竞争能力,国际自由贸易当然是有吸引力的。例如,美国南部各州相当乐意保持英国这个可以无限制销售其棉花的市场,所以强烈坚持自由贸易,直到被北方征服为止。)较过分的说法是:国际自由贸易之所以获得进展,是因为在这一短暂时刻,自由化的乌托邦令人衷心诚服,即使政府亦然,而且他们深信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毋庸置疑,国际自由贸易的形成也深受经济要求的影响,而且经济要求似乎具有自然法则般的力量。然而,理智信念很少能比得上切身利益。事实是,大多数工业经济在这段时间都从自由贸易中发现两个有利之处:第一,经济在这段时间的普遍增长,与19世纪40年代相比确实非常壮观,所有国家皆从中受惠,英国受惠尤甚。无论是大量不受限制的出口贸易,还是大批毫无阻碍的食品原料供应,包括必要的进口供应,都是受人欢迎的。即使某些特殊的利益会因此受损,但自由化还是会带来其他利益。第二,不管资本主义各国将来的经济对立情况如何,在工业化的这个阶段,能够取得英国的设备、资源和技术,显然是对自己有帮助的。例如,英国铁路钢铁机器的大量出口,不但不会抑制其他国家的工业化,反而有所助益(见下表)。

英国铁路钢铁及机器出口量 单位:千吨[11]

就是这样,资本主义经济同时得到(并非偶然巧合)多方面极其强有力的刺激。其结果是什么呢?衡量经济扩张最便利的办法是统计数字,而19世纪最常用的衡量标准是蒸汽动力(因为蒸汽机是动力的典型形式),而且多半是煤炭和钢铁的相关产品。显而易见,19世纪中期是烟与汽的时代。煤产量早已以百万吨计算,当时个别国家逐渐采用千万吨计算,而世界的产量则采用亿吨计算。其中大约有一半——在本书所论时期初始比例更高——来自举世无双的产煤大国,即英国。19世纪30年代,英国铁产量已达到几百万吨(1850年约250万吨),远非他处可及。但是到了1870年,法国、德国和美国也各自生产出100万—200万吨不等,尽管英国这个“世界工厂”还是遥遥领先,年产几乎600万吨,或者说是世界产量的一半。在这20年间,世界煤产量大约增加了2.5倍,世界铁产量大约上升了4倍。而蒸汽动力却增加了4.5倍,从1850年的400万匹马力,上升到1870年的大约1850万匹马力。

上述粗略数据只不过说明了工业化正在向前推进。然而更重要的是,朝工业化迈进的现象在地理范围上极其广阔,尽管各地的情形极不平衡。铁路和汽船的广布,如今已将机械动力引进各个大陆以及那些缺少机械便无法工业化的国家。铁路的到来(见第三章)本身就是一场革命的象征和成就,因为将整个地球铸成一个相互作用的经济体,从许多方面来说都是工业化最深远且当然是最壮观的一面。但是“定置蒸汽机”(fixed engine)本身在工厂、矿山和铸造应用上也有长足进展。在瑞士,1850年只有34台这样的蒸汽机,但是到1870年几乎增加到1000台;在奥地利,其数量从671台(1852年)增加到9160台(1875年),而马力也增加了15倍之多。(比较起来,葡萄牙这个欧洲真正的落后国家,1873年也只有70台蒸汽机,合1200匹马力。)荷兰的蒸汽动力总数则上升了13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