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2/4页)

真正的分界线贯穿这一时期。这指的是战前最后几年的实验性前卫艺术,除了在“进步的”一小群人士(知识分子、艺术家和批评家,以及具有流行感的人)之外,它始终未曾在广大的群众中得到真正自发的欢迎。他们可以自我安慰地说未来是属于他们的,但是,就勋伯格(Schönberg)来说,未来却没有出现——没有像瓦格纳那样有前途。[不过,我们却可以说斯特拉文斯基(Stravinsky)已享有名声。]梵高的未来出现了,立体派(Cubist)艺术家却没有。陈述这一事实并不是要评判艺术作品,更不是要低估其创造者的才能,有许多画家的才华确实非常超群。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1881—1973)是一个禀赋超常且极其多产的画家。可是,我们很难否认,今人是把他当一个特殊人物来赞美的,而不是因为出于对他的深远影响的景仰,或因为对他作品的单纯欣赏(除了几幅画,主要是他前立体派时期的作品)。他很可能是文艺复兴以来第一个具有全方位才能的艺术家。

可是如前所述,以他们的成就来整体考虑这个时期的艺术,就像史学家对19世纪早期艺术所采用的方法,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我们必须强调:艺术在这段时期是异常兴盛的。单是可以花较多时间在文化上的都市中产阶级人口和财富增加的事实,以及下层中产阶级和部分工人阶级,这些具有读写能力和对文化如饥似渴之人的数量大增,就足以保障这一发展。1870—1896年间,德国的剧院数目增加了三倍,由200家增加到600家。[4] 在这段时期,英国的漫步音乐会(Promenade Concerts,1895年)开始举办;新成立的美第奇学会(Medici Society,1908年)为渴望文化的人大量生产伟大画家的廉价复制品;蔼理士(以研究性学知名)编辑了收录伊丽莎白女王和詹姆士一世时代剧作的廉价的美人鱼丛书(Mermaid Series),而像世界名著(World’s Classics)和人人文库(Everyman Library)这样的丛书,又将国际文化带给没有什么钱的读者。在顶级富豪当中,古代画家的作品和其他昂贵的艺术品,其价格由于美国百万富豪的竞购,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点。为这些富豪出主意的是商人和与他们共事的专家,如伯纳德·贝伦森(Bernard Berenson),这两种人都从艺术品的交易中获取了暴利。某些与文化圈关系较深的富人(偶尔也包括巨富)和经费充足的博物馆(主要是在德国),不仅购买了旧日最好的艺术作品,也收藏新近最佳的艺术创作,包括极端前卫派的作品。前卫艺术之所以能在经济上挺下来,主要是由于一小撮这类收藏家的资助,例如俄国商人莫洛佐夫和史楚金(Shchukin)。文化修养较低之士,则请约翰·辛格·萨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或波蒂尼(Boldini)为他们自己,或者更常为他们的妻子画像,并请时髦的建筑师为他们设计住宅。

因此,如今那些更富有、更具文化修养也更民主化的艺术欣赏者,无疑也更富热忱和接纳性。毕竟,长久以来作为富有中产阶级地位指标的文化活动,在这段时期取得其具体象征,得以表现更多人的渴望或少许的物质成就。这样的象征之一是钢琴。由于可分期付款,许多人在财务上都负担得起。它现在进入急于表现其时髦的职员、工资较高的工人(至少在盎格鲁——撒克逊国家)以及生活舒适的农民的客厅中。再者,文化不仅代表个人的也代表集体的热望,这种情形,在新兴的大规模劳工运动中尤为显著。在一个民主的时代中,艺术也成为政治的手段和成就,这种现象使建筑家和雕刻家得到许多物质报偿。建筑家为国家的自我庆贺和帝国的宣传建造巨大的历史纪念物,[5] 将大量石造物竖立在新兴的德意志帝国、爱德华七世时代的英国和印度。而雕刻家更以各式各样的历史人物雕像,大至德国、美国的巨型人像,小至法国乡村的半身塑像,来供应这个被称为“雕像狂”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