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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通常比较容易听信利益团体和选民团体的话,这些人力促政府保护国内生产者对抗进口货的竞争。他们之中,不但有庞大的农民集团,也包括重要的国内工业团体。工业家们设法凭借不许外国竞争对手进入的办法,将“生产过剩”减少到最低限度。至少在商品贸易上,“大萧条”结束了漫长的经济自由主义时期(参见《资本的年代》第二章)。(资金、财务交易和劳力的自由移动,甚至可能更为显著。)保护性关税由19世纪70年代晚期的德国和意大利(纺织业)首开其端,自此永远成为国际经济的一部分,并于19世纪90年代早期在法国的梅利纳(Méline,1892年)以及美国的麦金莱(McKinley,1890年)惩罚性关税中,达到最高峰(见下表)。

欧美各国平均关税:1914年[8]

*1890年49.5%,1894年39.9%,1897年57%,1909年38%。

虽然英国偶尔也会受到贸易保护主义者的强大挑战,可是在所有主要的工业国中,它却是唯一牢牢坚持无限制自由贸易政策的国家。这其中的道理很明显,更何况英国没有众多农民,因而也不必担心贸易保护主义者的选票问题。英国绝对是工业产品的最大输出国,而且在本书所述阶段越来越以出口为导向,尤其是在19世纪70年代和19世纪80年代。在这方面,它超过了它的主要竞争对手,只略逊于某些小型的进步经济国,例如比利时、瑞士、丹麦以及荷兰。英国可以说是资金、“隐形的”金融和商业服务以及运输服务的最大出口国。事实上,在外国竞争已侵略到英国的工业之际,伦敦市和英国运输业却在世界经济当中扮演着更为核心的角色。反过来说,虽然大家常常忘记这一点,但英国早已遥遥领先其他国家成为世界农产品出口的最大市场,而且主宰了,甚至可以说构成了某些出口品的世界市场。以蔗糖、茶叶和小麦为例,19世纪80年代,英国大约购买了全部国际贸易量的半数。1881年时,英国几乎购买了世界外销肉品的半数,以及较任何其他国家更多的羊毛和棉花(欧洲进口量的55%)。[9] 事实上,由于在萧条期间英国已听任其国内的农业生产缩减,因此它的进口倾向更为显著。到了1905—1909年间,约有56%的谷物以及76%的乳酪和68%的鸡蛋是来自国外。[10]

因而,自由贸易似乎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它允许海外的农产品生产者以其产品交换英国的制造品,从而加强了英国和落后世界的共生;英国的经济力量基本上是建立在这个落后世界之上。阿根廷和乌拉圭的农牧人、澳大利亚的羊毛生产者和丹麦的农民,对于鼓励其国内制造业都不感兴趣,因为作为英国这个经济太阳系中的行星,日子可以过得很不错。然而,英国的牺牲却也不小。如前所述,自由贸易意味着当英国的农业站不住脚时,它便会任其倒下去。英国是唯一一个甚至连保守党政治家也随时愿意抛弃农业的国家,虽然这个政党在很久以前也主张保护贸易。没人会否认这样的牺牲比较容易,因为那些非常有钱并在政治上仍有强大力量的地主,如今从都市地产和投资有价证券当中获得的收入,几乎和农田租金不相上下。可是,自由贸易会不会如保护主义者所害怕的那样,也意味着随时可以牺牲英国的工业?由20世纪80年代英国所采取的非工业化政策看来,100年前的这种恐惧似乎不是不切实际的,毕竟资本主义所要生产的不是任何特殊产品,而是金钱。虽然这个时候已可明显看出:在英国政坛上,伦敦市的意见要比外郡工业家的意见占更大的分量,可是一时之间,伦敦市的利益似乎不会和大部分工业区的利益相冲突。于是,英国仍旧支持经济上的自由主义[只有在无限制移民一事上例外,因为英国是最早通过反对(犹太)外国人大批涌入的歧视性立法的国家之一(1905年)],这样一来,遂给了采取保护主义的国家控制其国内市场和拥有充分外销拓展空间的双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