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主教们与建筑师们(第2/9页)

教皇和他的随从们被安排到圣玛丽亚诺韦拉修道院;牧首被安排到博尔戈·平蒂(Borgo Pinti)的费兰蒂宫(Palazzo Ferranti);东罗马帝国皇帝和随从则被安排住到已被流放的佩鲁齐家族的宫殿和房屋中。这些住所还向客人提供葡萄酒、蜡烛、蜜饯、杏仁软糖和其他糖果。小型委员会议就在圣玛丽亚诺韦拉修道院里进行,而全体人员出席的大会则在圣十字教堂举行。

作为观察员旁听了这些会议的韦斯帕夏诺·达·比斯蒂奇对译员进行希腊语和拉丁语互译时博学的论述和娴熟的技巧印象深刻。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讨论没有带来任何成果,而且与会双方的耐心也都要被磨尽了。争论焦点是三位一体中第三位格的根源和性质。希腊方面的观点遭到了教皇发言人兼首席顾问安布罗焦·特拉韦尓萨里的强烈质疑。古典经文被搬出来考证,希腊方面的辩词混乱不清,其中一个代表团成员突然发现经文中有一段对本方观点不利的论述,就决定把那段文字划掉,可是情急之下紧张过度反而划掉了另外一段。东罗马皇帝为了缓和因己方的欺诈行为而引发的骚乱,提议派人去君士坦丁堡取来更多其他的权威经文。不过他的提议遭到了罗马枢机主教盛气凌人地反驳:“陛下,一个人去打仗的时候应当带好武器,而不是到了战场上再派人回去取。”

对于佛罗伦萨的市民来说,这场会议无疑是一次盛事。留着胡子的君士坦丁堡男人们衣着艳丽、头饰奇特,再加上跟随着他们的摩尔或蒙古仆人,更别说那些一同到来的奇怪动物,无不让佛罗伦萨人感到新奇有趣。这些场景更为佛罗伦萨的画家们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创作素材,从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Gentile da Fabriano)到贝诺佐·戈佐利(Benozzo Gozzoli),许多人都受到了影响。

最终,在特拉韦尓萨里和耐心、智慧的尼西亚(Nicaea)大主教约翰内斯·贝萨里翁(Johannes Bessarion)单独商议之后,双方终于在圣灵这一敏感问题上妥协,也打开了解决其他问题的通路,诸如教皇对东罗马帝国教会的部分权威。涉及全基督教和解条款的关键文件最终于1439年7月5日庄严签署;次日在教堂举行的庆祝活动上,这个戏剧性的声明被正式公布:“愿上天喜乐、众生欢欣,为这阻隔东西方教会的高墙已经倒塌,平静与和谐重降人间。”

枢机主教切萨里尼(Cesarini)先用拉丁文宣读了声明,接着大主教贝萨里翁又用希腊文宣读,之后意大利枢机主教与希腊大主教拥抱庆贺,其余高阶神职人员及东罗马帝国皇帝也同他们二人一起在教皇面前下跪致敬。后来为庆祝理智的胜利,他们向整个基督教世界传达的信息还被刻在了支撑教堂穹顶的石柱上。

然而,人们庆贺的和谐统一并没能维持多久。代表团一回到君士坦丁堡,佛罗伦萨就收到了协议因强烈抗议而不得不被废止的消息。东罗马帝国皇帝还发现,他在意大利获得的声援和协助抵抗土耳其人的承诺都不过是一纸空文。14年之后,苏丹的禁卫军就翻过了君士坦丁堡硝烟弥漫的城墙,而东罗马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人头则被征服者嘲讽地悬挂在斑岩石柱的顶端。

对佛罗伦萨而言,正如科西莫预见的那样,会议带来了更乐观的结果。它不但让城市贸易因此获利,更给此时人们已经开始谈论的文艺复兴(Rinascimento)带来了重要的影响。如此之多的希腊学者出现在佛罗伦萨,迅速激发了人们对古典文本、古典历史、古典艺术和哲学的兴趣,尤其促进了对柏拉图的研究。这位伟大的人文主义英雄,长期以来一直被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的光辉掩盖。贝萨里翁的住处每天晚上都聚集着许多希腊和意大利学者,他本人也被说服留在意大利,并被封为枢机主教和西旁托(Siponto)的大主教。陪同贝萨里翁一起从君士坦丁堡来到意大利的格弥斯托士·卜列东(Gemistos Plethon)是研究柏拉图的权威,他也同意留在佛罗伦萨,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才落叶归根回到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