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制度三宗罪(第3/3页)

清代畅销书《儒林外史》第十三回通过一个读书人之口讲述了对科举事业(举业)的态度:“‘举业’二字,是从古及今,人人必要做的。就如孔子生在春秋时候,那时用‘言扬行举’做官,故孔子只讲得个‘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这便是孔子的举业。到汉朝,用贤良方正开科,所以公孙弘、董仲舒举贤良方正;这便是汉人的举业。到唐朝,用诗赋取士;他们若讲孔孟的话,就没有官做了;所以唐人都会做几句诗;这便是唐人的举业。到宋朝,又好了,都用的是些理学的人做官,所以程朱就讲理学;这便是宋人的举业。到本朝(明朝),用文章取士,这是极好的法则。就是夫子(孔夫子)在而今,也要念文章,做举业,断不讲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话。何也?就日日讲究‘言寡尤,行寡悔’,哪个给你官做?孔子的道,也就不行了。”这位读书人把整个读书人和官场的关系都用“举业”二字串起来,什么选拔标准在他看来都是“举业”,读书人要不断适应变化的标准只为求得一官半职,仿佛做官就是读书人的使命。话虽然直白,倒也坦诚,把明清社会的逐利之心、读书人的求禄之举暴露无遗。

几百年来,科举制度饱受诟病。但探本究源,科举的立意和出发点是无可指摘的。科举的三宗罪(程序误人、权力舞弊和助推官本位思潮)并非由它的内核必然衍生而来,绝非是它的本意。

在中国的环境中,又有哪项制度能摆脱这些问题呢?任何制度都不能保证后生的技术规定不会脱离制度内核;权力始终是飘荡在任何制度头上的一道阴影。而官本位思潮早于科举而生,科举助长错误思潮的确不应该,可它和其他制度一样,也是这股思潮的受害者。对官位的追逐、权力网络泛滥和人情世故是中国历史发展的顽疾,病因肯定不是科举制。相反,如果科举能够摆脱这些濡染,真正贯彻开放、公平、公正的理念,量才而用,那必能吸纳天下贤才,让寒士开颜、世家子弟奋发。它毕竟是古代中国人经过几千年的挑选,试验了多种选才制度后设计出来的成果。在看到科举流弊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发现它提高了社会流动性,选拔出来不少有真才实学的人物。许多人才并没有被科举的问题打倒,而是走出科举的羁绊,在这套制度中获得了实现价值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