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健锐营走出来的八旗后人 吴淑华口述(第2/6页)

我父亲叫吴荣顺,不是吴奇喜特嘛,满族以第二个字为姓,所以我父亲又姓荣了,叫荣华斋,可我们都没姓荣。这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注164他们老哥儿仨,我大爷(伯父)考上秀才,很年轻就死了,留下一个寡妇媳妇和两个闺女,都是我爷爷养着。我叔叔是典史注165,大概是最小的官了。他们老说“点儿屎点儿屎”的,他挺喜欢我们。

我出世时就没钱粮了,北京钱粮是最后取消的,可我爸没考上秀才,没官呀,那边没人给钱,我爷爷的钱粮还得活他的生活呢。我父亲就自个儿跑到北京来了,他会英文,有人说你会英文哪,那邮局当头的总局局长是个鬼子,你找他去。过去会英文的很少,那鬼子一听,就把他留下了,他就在邮局工作,是最老的邮局,就在前门原来的火车站那儿。后来我父亲当了邮政局长,就把这寡妇嫂子接来了,俩姑娘,大的傻,我们叫她傻大姐,早就死了,二的结婚走了。

我父亲在邮局,后来升为内地处处长,管华北地区,各处巡查去,后来巡查到东北,就在那边不回来了,就我母亲在这儿,他月月往家寄钱就是了,也不知道他那边有人。我母亲还老惦记着他。大概我10岁左右,我父亲从东北回来才知道,那时我父亲有40多岁,带回一个女的有30多岁。我母亲看着也不痛快,他们就搬出去了,一直到我母亲死。我父亲后来调绥远(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去了,80岁生日时死的。我那时刚参加工作,发了工资,8块多钱,我就给我父亲寄去了,他就给我写封信,说我钱收到了,你要再有钱的时候儿,你就给我寄黄花木耳,我想吃卤面。我那时钱也少,也不能光寄黄花木耳,也得寄点熟肉、肠什么的呀,我想再发工资再寄,还没等我寄,他就死了,没吃着我这黄花木耳。是这女的告诉我的信儿,我想我母亲为她老生气,我认她干什么。她一共生了6胎,11个孩子,5对双胎都是男的。

我母亲也是满族,姓白,正白旗,也是香山的。正白旗没人了,我大舅就在北京,在现在相当于公安局的地方工作,早就把我姥姥接来了,他们都北京化了。我常上姥姥那儿串门去。

我上中学时,正是日本(人)满街窜,上了二年我家就不让上了,怕我叫鬼子给拉走了。我母亲就给我们姐儿仨请了一个老秀才,上家里来讲《四书》《古文观止》,学了有二年。这老师也岁数大了,就算了。

2.我婆家

吴:我念了二年中学,十八九(岁)、二十一岁,朱家就提亲了。我公公也是沟南的,他老早就走了,上山西阎锡山注166的队伍,也管发军饷。那会儿好些个香山的人都在北京,都认得。香山镶红旗这儿呀,就出了我父亲这一个邮局局长,出了我公公这么一个大军官,一说呀,算是最大的两个官儿,一介绍到他们家,就说门当户对。公公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他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就都跟着他五婶,都拿五婶当妈。我公公大排行排四,五婶的大儿子就是我三大爷,跟我公公俩人就差几天,一个正月初一生的,一个正月初五生的,两个特好。后来我公公到山西当军官,就让这个哥哥跟着,这三大爷没文化,就跟着他当护兵,又替他管钱,又怕他叫人打了。他们到山西以前,就生了我爱人他们这仨孩子,他就把仨孩子一个媳妇都送给我五婶了,这媳妇就是我婆婆。

后来腊八,五婶娶儿媳妇,她就跟我婆婆说,你是四媳妇,刚娶不多年儿,衣服也新,重点是你的,就让我婆婆张罗。我婆婆那会儿也年轻,她就怕让老太太不痛快,没敢睡觉。她头发特别好,梳两把头,她把仨孩子搁到炕中间儿,她就蹲到炕上梳头,梳着梳着怕冷,就笼上火,梳完头就差戴两把头的架子,这不底下都得缝么,后面还得缝燕尾儿,她都准备好了,她就靠边躺着,就等明早一起来,给这孩子一套上衣裳就去了。结果这煤气一熏,她就从炕上折到地上。煤气是这么下来的,这仨孩子在中间呢,就没事,她在边儿上,就熏死了。早晨五婶还生气呢,说昨儿嘱咐她早起来,怎么到这时候仨孩子还睡呢,一看才知道熏死了。这边都来贺喜了,老太太着急了。那时也不知什么叫电报,就托人把我公公叫回来,买了棺材,他回来打开盖瞧瞧,确实是熏死了,不是让人给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