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有庄与骚子营赵颐口述(第3/8页)

还有一个就是我家坟地,就在大有庄坡上村,一号是我们家坟地,二号是我们家住宅,阴宅阳宅呀,挨一块儿,出我们家街门口就是我们家坟地,我爷爷和我太太就埋在这边。坡上村一号现在是国际关系学院,二号还是我们家,还有房子,四间北屋,就是我保留的,我不许动这几间房子,现在我二哥在那儿住呢。

肖家河那儿的上河沿,是我们的旱地,那儿也有几个坟,埋的都是姑娘,像我亲爸,我三姐,还有我大哥的儿子,我侄儿,这仨坟。

我爷爷死后就不一样了,像我四爹给我二哥娶媳妇就卖了地了,剩的寥寥无几,我五爹的地也卖了,就我爸爸没卖,我爸爸就有这封建思想,说创业容易守业难,我得守着这个产业,甭管我多苦,就养活着我大姐、二姐、四姐、我,我们四个闺女。

我爸写一笔好字,我爸会写毛笔字会打算盘,我们大有庄老年间,他到年下写对子都写不完,我给研墨,都是我伺候着,写完一联拿起来搁地上排着,上下款,横着,我都给卷好了。我爸爸能攥着棉花在地上写那大字儿。我这五爹也写一笔好字。我妈不识字。

3.我妈家和我妈

赵:肖家河是我舅舅家。我妈的奶奶是李莲英的亲姐姐,其实李莲英家特穷特穷的,7岁入了骟房,那没办法,我妈说那炕上连席头儿都没有。那会儿我妈的奶奶要一有病,慈禧上他们家去看她去,那真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所有女孩子都不许在这村里,都得走,都轰到山后头去了,怕冲老慈禧,嘿哟她是不是女的呀您说,这女的都不让进家门。慈禧到那儿去瞧我妈的奶奶,都整羊整猪地往那儿搭,走一街都是抬的礼物,到那儿其实没有两分钟就走啦。走了以后院子里就摆满了她送来的礼。

我妈的老娘家(姥姥家)是苏家坨。苏三四注98的,姓杨。他们可能是汉人,不太清楚。注99记得我们姥姥家,我舅妈她们都是小脚的,您知道旗人都是不裹脚的,旗人不裹脚不扎耳朵眼儿注100,我姐姐今年要活着是八十六,她都没扎过耳朵眼儿。我舅妈、二舅妈、三舅妈她们都是小脚,像我大舅妈是大脚,旗人汉人后来就互相联姻了。

旗人妇女的一耳三钳

我妈是后来放的脚,她14岁我姥姥就死了,谁管她,就放了。我妈的妈跟爸爸死得特早,四十一二岁就死了,两口子相差40天。我妈苦极了,下边带着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是我妈弄大的。我妈本身是汉人,可她嫁的旗人哪,她嫁给旗人就算旗人了。

我们家特封建,要不怎么老早就娶儿媳妇呢。像我妈吧,比我爸爸大4岁,我爸爸才十七,我妈妈二十一了,娶到我们家,就为的使唤儿媳妇。我爸爸是老大,下边我四爹是老二,比我爸爸小10岁,我妈娶过来,这小叔子、小姑子都穿着开裆裤呢。这一大家子都是我妈做饭,侍候着,还得吃两样饭,老家儿注101得吃好的,我们管老人叫老家儿。一进腊月这就忙上了,拆呀洗呀扫房呀,弄利落了,就得准备这一大家子年下吃的东西,到二十几了就杀猪呀宰鸡呀就开始做了。做各式各样的菜,用的那砂毂子,跟现在的砂锅不一样,是荸荠扁儿的,厚,炖的。还有坛子,现在我们家还有那坛子呢,使坛子炖肉,在外头一毂子一毂子地摆满了,都冻上。一点儿这一点儿那,特别讲究。要是宰一头猪吧,得做出多少样儿。腊八粥从早上起熬了,熬完了以后一小碗一小碗地都盛上,用一个大瓷盆扣上,上供,烧香。吃一碗热一碗拿一碗,腊八这天大家都许喝,然后就不喝了,就给老的天天热一点喝。我爸老说那会儿那温朴注102呀,炒红果呀,到年下咱们家都一坛子一坛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