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马镫形状的戒指戴鑫英口述

时 间:2002年9月29日

地 点:北京市东城区某居民楼

访谈者:定宜庄

[访谈者按](2002年)戴鑫英先生的祖先在清朝时属于正蓝旗蒙古,据他说是老察哈尔部,戴尔吉特氏。像我所见的几乎所有八旗蒙古后裔一样,他们现在都自报蒙古族而鲜有报满族者。与蒙古王公贵族不同的是,他们大多数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客观地说,他们无论从习惯、做派和语言上,与满洲旗人都很难区分而与草原的蒙古人迥异。他们自己也意识到这种尴尬,这在戴先生的口述中有明显的表露。

戴先生如今是热心于满蒙民族事务的活动家,在许多与民族史和民族语言相关的学术会议上常常可见他活跃的身影。戴先生还是颇有名气的民间收藏家,北京电视台的《北京你早》曾专门为他做过节目。他对满蒙民族的知识和解释,一方面来自他家庭那些如今已经堪称文物的藏品,一方面也来自多年来参与学术活动的耳濡目染,这都强化了他对满、蒙民族的认同与自觉的民族意识。因此他的讲述比起一般对此不甚留意的人要更丰富,但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不够客观的特点,特别是在讲到家庭关系的时候。

戴鑫英生活照(定宜庄摄于2003年)

戴先生的家庭,从入清以来一直就居住于北京内城的东南角,约略相当于今天北京火车站的位置,这是当时正蓝旗的驻地。我访问过几位八旗蒙古的后裔,或姓鄂,或姓陈,当年都居住于此。这倒确实是巧合,因为清朝时八旗蒙古与八旗满洲一样,本是按旗分段居住于内城各处的。注235

[访谈者按](2016年) 戴先生已于2013年1月9日逝世,享年74岁。

我为戴先生做的这篇访谈差强人意,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其中一个原因是,他虽然喜欢与学者打交道,但内心里对学者却颇为轻视,他认为学者从书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被他们这些有经历的人“嚼烂了的”。而我一是女性,又是比他年轻的女性,二是来自东北的旗人而非京旗,就尤其被他轻视,在有些问题上,他并不对我讲实话,这在访谈的字里行间都有所表露。我与他交往时间较长,有一段时间接触较多,对他的性格、为人并非全然不知,这些问题在访谈时也有觉察,但是,访谈本来就是双方交流互动的结果,这种交流互动也不全都是正面的、积极的,我在多年做访谈的过程中,也曾遇到过不止一次不被尊重的情况,这应该算成是这项“五味杂陈”的口述工作中的一味,也是不可少的一种经历。它之可贵在于,这是面对文献时不会遇到的问题,因为文献是不会挑人,也不会对不同人采取不同态度的。

我是几年之后遇到关俊民先生后,又从他口中听到与戴先生家世有关的若干故事的,这些故事可以为这篇口述中一些片段做补充,还可对某些不实之处进行订正,所以我将其放在附录之中,可供读者参照。

1.能在北京扎下根来不容易

戴鑫英(以下简称戴):我是1939年生人,汉名戴鑫英,蒙名巴图,这是小时候父亲给起的,我们都有蒙名,我父亲他们都有蒙名,也有汉名。

定:咱们就从您祖上的族源说起,您是蒙古旗人是吗?

戴:我们家是正蓝旗蒙古,祖籍是扎鲁特。我母系是正黄满。我先从我父系这儿谈。当初随龙入关,清朝入关的时候呢,与八旗满洲共同进入北京。当时远祖吧,来了兄弟两个,一个就一直留在北京,那个就调防南京,入关以后哥儿俩就分手了。所以我们两支,北京一支,南京一支,而且我们还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