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鸟鱼虫的世界张世垚口述(第2/15页)

定:那时候哥儿俩(指爷爷的生父和养父)都是干什么的您知道吗?

张:据我爷爷那会儿那么说,这哥儿俩起码其中有一个是对子圈注167的。不知道是我爷爷这个养父是对子圈的,还是生父是对子圈的。就说那马出来是一对一对的。因为那会儿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呢,不是说那哈拉么,哈拉那狗是我爷爷跟他们一块儿到内蒙古买马去,看见人家那狗了,打算跟人要,那会儿都讲究说九狗出一獒嘛。

定:獒?是藏獒吗?

张:不是藏獒,是一种獒犬,这种獒犬特别凶。要生九个狗的时候,它能把那八个小狗都咬死。跟人要那个,人家不给,后来人家说,你要能偷走我这狗,我就给你,我还送你一只羊,就怕你偷不走。结果他们临告别的时候,跟人开句玩笑吧好像是,说你看看这是什么,就把小狗给抱上了,说你还得给我只羊,这临告别了,都上了马了,哎,人家就给他一只羊。

定:他怎么能有本事把那狗偷走呢?

张:那我就不知道了(笑)。还有一个兴字辈儿的,据老人讲,在国子监孔庙里边,有他的名讳,他是进士及第,噢,好像不是121号啊,就是211号。

定:您记得是哪年吗?

张:末科好像是。

张世垚的妻子(以下简称妻):不是说跟溥仪挺不错的么?

张:为什么说跟溥仪挺不错呢?溥仪的老师,陈宝琛,注168我们家有他的照片,“文化大革命”也让我妈给烧了。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挂着呢,那是1964年,1964年我还挂在床头呢。那照片可不短呢,没这一墙长也差不多,按这老房子来讲的话,已然都耷拉到条案下面了。我就记得我小时候堂屋里摆着三幅照片,都是拿炭笔画的,中间是梳两把头的,是个女的,这边这个,我爷爷告诉我,这是老祖,西边还一个,也是老祖,那就是上下中间可能就是母亲。两边是儿子(即生父与养父)。是不是这位那就不知道了。那么多年了,等于就是新画出来的似的,不走色(shi)。一匣里边这么厚吧,一米七八长,能比双人床的宽窄长,长度差不多。没地儿搁,就搁床底下了。比一米五得宽,那么长的匣子,要是这几个匣子摞到一块儿,比双人床的床头都高。还记得有一根拐杖,一根龙头拐杖,上边有一根金属链,缀着一个这么大,比大碗绝对不小,告诉说是槟榔瓢,槟榔才这么大,怎么能做瓢呢,估计是椰子瓢吧。外边是黑漆,黑大漆,里边是红大漆,一点磕碰都没有。就告诉我这个,这个是过府吃府,过县吃县,实在没辙你上庙里,庙里也得管你饭吃。走哪儿吃哪儿住哪儿。现在我也找不着了,没了。估计是让我三爷爷给拿走了。

定:您那两个老祖是住在什么地方?

张:我记着我们家,就是我爷爷这个养父这儿,好像是在骑河楼。为什么说好像是在骑河楼呢?因为那会儿家里不是有那石榴树么,打张勋注169的时候一个飞子儿正从石榴树的根那儿,擦着土皮儿,那石榴树反正也憨(粗),从那儿就穿过去了,我小时候还见过那穿过的眼,变成长的了。再有一个就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哪,是打张勋的时候,跑反么,自个儿把房子点着了,是后坡先下来的,柁呢正好搭到八仙桌上了,把八仙桌烧了一块。后来让我弟弟给卖了五块钱。现在我要说古的来讲,卖五万也成。

定:那得看是什么木头的。

张:木头……不知是什么木。反正挺结实的,那么多年了,照打张勋来讲的话,照我二十来岁也不少年了,都没散架没坏啊。

打张勋的时候这房子肯定还有,打完张勋以后这房子就没了,卖了吧就是,完了之后就搬到东直门大街98号,后门是草厂22号,这个院据老人讲是48间房。但是连着是仨院,这边一院,这边一院,这边一院。全是48间房。后来把那两边的房怎么卖的,谁卖的,哪个祖儿卖的,什么时候卖的,我们就全不知道了。反正这48间房,有我们的房住,我们是住的后院,在我印象当中是我二爷爷,我二爷爷好像是在后院的东跨院住,我三爷爷好像是在后院的南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