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从今别后,两地相思万种,有谁告陈(第2/17页)

“灯下黑!谁能料到肃顺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个这么聪明的女儿。看来当年传言他要谋反,并没有屈说了他。”曾国荃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苏紫轩只是淡然一笑,她知道这支金皮大令虽然是个死物件,可是在曾国荃的眼里却正在舌绽莲花,向他描述着一步登天的美景。“你打算用它来做什么?”曾国荃细思片刻,缓缓问道。

“捻子在菏泽一带盘桓不去,剑指中原腹地,意在攻打开封。山东巡抚阎敬铭应调集全部兵马,立刻驰援开封。这支令就是给他的调兵令。”

“全部兵马?”

“对,就连府衙的衙役、驿站的马夫也要调到开封去,而且兵贵神速,要立刻出发,否则就是违令,按律当斩!”

曾国荃慢慢站起身,他瘦高的身躯如同一头秃鹫,凌厉的眼神望着苏紫轩,心中却正在暗自叫好。

苏紫轩把这支大令用得恰到好处,完全是四两拨千斤。调开山东一省的兵马,直隶便门户大开,湘军长驱直入,单凭丰台大营和西山锐键营的八旗兵根本拦不住这些刚刚在长毛脖子上磨刀的虎狼兵。只要闪电一般攻入北京城,将爱新觉罗一族斩尽杀绝,就算各地巡抚有心勤王护驾,可是木已成舟,没了效忠的对象,那就只有奉曾氏为主。

“可是任你说什么也好,我那位老兄就是不肯反,徒呼奈何啊!”

“你可以先斩后奏!”苏紫轩一口打断,望着骤然回首的曾国荃,她一字一顿地说,“当日陈桥兵变,赵匡胤也是捶胸顿足,埋怨手下弟兄陷他于不忠不义,可是黄袍加身时,他也没脱下来啊。”

“再说,就算你大哥不肯坐江山,不是还有九帅吗?”

曾国荃听完,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手再次放在那支金灿灿的令箭上,感受着从中散发的无可抵御的权力,他闭上眼想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紫轩如释重负地笑了,随后喃喃地说了一句:“还有那个李钦,到了最后,他这条丧家犬也还能派上点用场。”

顺德茶庄里的庆功宴等到五日之后方才举行,起初人们不知道古平原在等谁,直到乔致庸风尘仆仆地从码头弃船登岸,还带回了几篓日本的物产,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那封电报是假的?”郝师爷拍着脑门道。

“电报不假,里面的消息却是假的。”乔致庸虽然疲态,精神却是甚好,在席上笑呵呵地与大家讲着隔海相望的岛国趣事,“他们那里吃的居然是生鱼,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到了生番国呢。”

“然后呢,乔东家也吃生鱼不成?”彭海碗听得津津有味,费掌柜也聚精会神地在听着,他们都有心把生意做到日本国去,恨不得多知道一些倭人的事儿。

“李钦呢,你便如此放过他不成?”乔致庸偏偏要卖关子,夹了一筷子酒糟鱼放在嘴里,边嚼边问古平原。

古平原只简单答了一句:“英人最重实利,那个约翰大班尤其如此,此番功败垂成,不会再庇护李钦。衙门的捕快已经盯上他了,国法俱在,他再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了。”

“唔。”乔致庸也看出古平原似乎不愿循这个话题说下去,便转而笑道,“我此番受古老弟之托东渡扶桑,明白了一个道理,甭管是哪国人,也不管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嘴里说的什么话,见到银子,眼睛立时发光。我到了横滨电报局,找到译电文的那个日本人,将一千两雪花白银摆在他面前,他的眼珠都快掉了出来,我说什么他便记什么,真比养熟的八哥还听话。”

众人哈哈大笑,王炽也道:“古东家这招虚虚实实,也难怪那个约翰大班要上了恶当。其实他不知地理,压根就没想到,云贵山多路陡,这么短的时间内,马队不可能赶到大清与印度接壤之地。”其实古平原只是吩咐王炽将马队带到江西一处偏远无人的草场,便歇脚等信儿,别说印度,根本还在两江地界。约翰大班始终不明内情,否则真要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