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古平原想出了利国利商的法子,却将自己送上了法场

“还好,李老爷中毒不深,而且全赖古东家机警,命人在禅房附近搜索,发现了这个装着毒药的布包,否则不对症下药,这条命还是救不回来。”城中最大的药铺——“宏世堂”的陆大夫捻髯道,“下毒的人心真够狠的,本来乌头已是致命毒药,他又加了三分断肠草,要不是发觉得快……”他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中了这两种毒药,五脏六腑受损太重,要好好将息,半年之内要常服以何首乌为主,活络解毒的汤药,方能慢慢痊愈。”

古平原谢过大夫,多付诊金,送其出门。刘黑塔见大夫出去,大大咧咧道:“嘿,这李万堂真是没白生个好儿子,一辈子抛下不管,临了却就救了他一命。这人不愧是做生意的,真是赚到了。哎哟!”

常玉儿身子弱,在顺德茶庄后房休息,原本没人管他,可是古雨婷却狠狠拧了他一把,又冲他使劲儿一瞪眼。刘黑塔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了。

“大哥,这、这可怎么办哪。”古平文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事不知的“爹爹”,心里又气又难过。

“鸡鸣寺的方丈已经报了官,这案子应该就是李安所为,至于是谁指使他的,眼下还不好说。”

“我不是问这个,要是李钦来接人,想把他接回李府照顾,咱们怎么说?”

古平原思索了一下,说:“不行,既然咱们救回来了,那就在这儿治。”

“这……”古平文皱了皱眉,“他们毕竟都姓‘李’,咱们这么做不妥吧。”

“救人救到底,何况还是他。”古平原字斟句酌地说,“好歹等他醒了,问问他想在哪儿调治。要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交出去,我怕这人救了等于没救。”

“啊!大哥,你是说指使下毒的人是李钦?”古平文琢磨过味来,头皮一炸,浑身起栗。

“不会的。”刘黑塔更是惊得连连摆手,“哪有人下毒杀自己爹妈的,那不成了狼崽子了嘛。”

“可是李太太的尸首运回家,李钦连个面儿都没露。”古平原静静地说,“父死母丧是天大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儿让这位李东家脱不开身呢,他是不能来,还是不敢来看看李太太被鸩毙的遗容?”

这两句话说得大家心里直发毛,古平原缓和了口气:“这不过是猜测,要知道真相,还得抓住李安才行,那是官府差役的事儿,咱们就别操心了。”

李府最深的院落中,仆人丫鬟都已经被赶了出去,但是如果在月亮门外侧耳细听,还是能听到一阵如同狼嚎般的哀鸣声。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这样!”李钦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般地看着对面椅上依旧在吞云吐雾的王天贵。

“分明是误杀。谁都想不到你娘会去了鸡鸣寺,她跟谁都没说呀,也没带下人仆妇。”

“误杀?为什么蒙汗药会变成断肠草,你不是说让我爹睡一觉,就被送到梅城镇吗,这毒药从哪儿来的!”虽然知道左右无人,可李钦还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举头三尺有人正在侧耳倾听。王天贵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但是他反应很快,“这还用问,必是李安见财起意,下毒弑主。你没听说嘛,你娘那只价值连城的镯子不见了,财帛动人心,这是常事儿。”

李钦不说话了,事情起于自己的决定,谁能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的结果,自己竟然变成了杀父弑母的混蛋。活着,这是十恶不赦的凌迟极刑;死后,十八层地狱正为自己所设。他将头深深埋下,发出了一声悔恨交加的悲鸣。

王天贵像是看到了他心里所想,立时劝道:“李少爷,你不必自责过甚。岂不闻昔人有游地狱的,见到阎罗殿前的楹联,写着‘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这无心之失,阎王都不管不罚的,何况已经无法挽回,就不要再去多想了。等将来给你娘好好修个墓地,风光大葬也就是了。眼下你要当心古平原借着李家出事的机会,一举拿下两江的盐生意。无可挽回的错不能一犯再犯,否则你李家就再也无法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