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封二十年前的信,让李家换了当家人

古家重金寻医问药的事儿像旋风一样,不到两天便街知巷闻。普通百姓啧啧连声,都在惋惜自己没学过医术,不然万一能治好古老太太的病,那就等于是被金元宝砸中了脑袋,而且不是一个是一堆。

一时间两江各处车马齐动,舟楫竞渡,里面坐的不是大夫就是郎中,都想赶在别人前面早点到镇江。因为话已经传出来了,病人是跌打伤,而不是疑难杂症,这病不难治,治好了酬劳却丰厚得惊人,谁不想去拿这笔诊金?这下子可苦了这几日想要寻大夫瞧病的人,大都吃了个闭门羹。

别人都往镇江去,有一顶青布小轿却匆忙抬进了江宁,沿着城根下的步道一直抬到上书“李府”的宅院外面。轿中人一出来,管家奴仆齐齐上前,喊着“老爷”,点头哈腰掸尘问安。

李万堂脸色铁青,谁都不理会,只顾疾步走进后院,在池塘边的回廊遇见丫鬟,问了一句:“太太呢?”

“太太在后面调教金丝雀,吩咐不让人去打扰,怕坏了哨口。”

李万堂不等她说完,已经大踏步走了过去,留下丫鬟惊讶地回头望着。

一进内室,满屋芝兰飘香,李太太悠然独坐,正逗弄着笼中的雀儿。她察觉有人走了进来,柳眉一竖正要发怒,见是自己的丈夫,而且满面怒容,她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却笑了。

“哟,是老爷啊,是不是盐场的事儿忙完了?怎么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好让下人把房间收拾收拾。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么浓的兰香,倒是愿意屋中有点青菊的幽香。”

李万堂根本无意寒暄,他走近李太太,声音低哑地问道:“我只问一句,是钦儿还是你?”

“当然是我。钦儿到底还是有点心软,一想到那几个孽种,就难下手。我干脆自己找人办了,免得他拖拖拉拉又节外生枝。”

“太太!”李万堂一声断喝,震得屋中四处回响,金丝雀吓得扑棱棱在笼中乱飞,“你当初答应过我,绝不为难他们。”

“老爷!”李太太也敛了笑容,面上笼起一层寒意,“你当初也答应过我,绝不再与古家人有任何瓜葛,是你先违背誓言,凭什么来找我啰嗦?”

“不错,我是做了这个决定,天理人伦都不容我再袖手旁观看他们兄弟相残。你是钦儿的娘,他的心病难道你没瞧见,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错下去,直到分个你死我活?就算最后是钦儿赢了,害的是自己的同胞骨肉,难道真能笑得出来?当年你用古平原的命来要挟我,我怕他遭了你的毒手,只得遂了你的意,让他被流放关外。我以为这样就够了,你会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你是京城李家的人,与你相比,他们算什么呢,也值得你放在心上?用你的话说‘他们也配!’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古家下手。你别忘了,那是我的亲骨肉,是我的儿女,你竟然派人去杀她们,二十年了,就算是地狱里的炎火也该冷熄了,可你怎么还是不依不饶,变本加厉!”

李太太冷笑一声,逼视着李万堂,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不依不饶?算你说对了,我就是不能轻饶了那些一边吃着李家饭一边却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要是一心一意当这个‘李半城’,那倒也罢了,可是你却拿着李家的银子去讨好那个古平原,明明知道钦儿与他势不两立,偏偏要帮着他打压钦儿。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与那该死的婆娘破镜重圆,是不是要把我和钦儿撵出这宅院,把门外的‘李府’改成‘古府’!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就是与那家人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李太太带着挑衅的神态凑近了自己的丈夫,一字一句地说:“凭什么我京城李家要养一条咬主人的狗,别说咬了,哪怕它敢对主人呲呲牙,我都要把它那一窝狗崽子掏出来个个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