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山河 第五十七章不可说(第3/5页)

“还不能定论。”李晟想了想,摇摇头,又去拆其他信件。

几个人此时全然没有了睡意,连母猴子似的李妍也老老实实地消停下来,帮着一起拆阅。吴费将军是儒将,又是兵法大家,早年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阵法大家的齐门冲云道长,两人立刻一见如故,只不过两人之间明面上的联系自从吴将军假意投靠曹氏开始便断了,吴楚楚根本无从得知父亲还有这样一位故友。以永平三十二年为界,之前的通信多半是朋友之间谈心,大多是长篇大论,有时探讨阵法,有时也忧国忧民,彼时年轻的吴将军还会对先帝过激的新政发表几句外行话。

但三十二年之后,仅从信件中就能看出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一整年只有几封信,一封是初春时写的,潦草而简略地说朝中暗潮涌动,自己十分不安,之后吴将军大半年音讯全无,到了腊月,又突然连发三封急件给冲云道长。

“永平三十二年腊月,应该正是曹仲昆带人逼宫的时候。”李晟将吴将军三封信放在一起。

第一封信口气比较急,显然是事发突然,吴将军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第二封信便冷静多了,此时永平皇帝已经驾崩,吴费在信中提到,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太子,不少字迹已经模糊,不知是不是当年曾经被眼泪打湿过。随后又是第三封信,显然,他们事与愿违,东宫罹难,太子殉国,小皇孙不知所踪,最终,他们只保住了永平帝的幼子……

李妍插话道:“所以冲云道长收到了吴将军的信以后,才纠集了殷大侠和爷爷他们出手护送?”

“嗯。”李晟盯着第三封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李妍捅了他一下:“你又怎么了?说人话?”

李晟被她戳的晃了晃,难得没跟李妍一般见识,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信上的一句话:“小殿下受惊,悲恨交加,颠沛流离中高热,昏迷不醒。”

“这是永平三十三年——也就是建元元年正月的信。”应何从打开后面几封信,过了三十二年年底短暂的兵荒马乱之后,吴费将军的闲话便基本没有了,措辞简单直接,中间接连几封往来信,都只能算是便条,商讨的事却非常细致,李晟他们只能看见来信,看不见去信,却依然好似见证了当年那场声势浩大的南渡。

“这里提到海天一色不止一次,”应何从道,“但我觉得此‘海天一色’,应该非彼‘海天一色’,这时山川剑他们还在路上,‘海天一色’指的应该就是指假意投靠北朝的那份官员。此外,吴将军还提了不少次梁绍、梁先生等字眼,显然当时通信的并不只有吴将军和冲云道长两人。”

“梁绍,自然是梁绍。”李晟头也不抬道,“当年南渡能成功,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梁绍的杀伐决断……阿妍,你把吴将军手绘的行军路线图递给我一下。”

吴费将军是领兵的人,地图画得十分细致,山川谷底都有标注,外行人看了也能一目了然。

“你们看,”应何从指着地图说道,“图上画了两条线路,是兵分两路的意思,直至扬州守军驻地,两路人马方才汇合,也就是说,当时小皇子……皇帝南渡时,有一路人护送他,还有另一路人马引人耳目,掩护他们。”

“说得通,一路是大内侍卫与残余的御林军,另一路是几大高手护送着真正的小皇子,为了保险起见,这计划恐怕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包括当时北上接应的几支先锋队伍也被蒙在鼓里。”李晟沉声道,“听说当年梁公子当年也是为了掩护皇子,带兵引开北军,最终殉国——他掩护的该不会是假的那个吧?”

应何从道:“曹仲昆手上除了兵,还有北斗。那几条大狼狗从残兵败将中杀一个小孩子很容易,反而是跟在山川剑他们身边,虽然没有排场,也未必舒服,但几大高手守着,北斗很难靠近,当年的沈天枢也不行,而且他们几个江湖人带一个孩子,脚程又快又不会招人眼,北军难以追踪。”

吴楚楚道:“可那个沈天枢我是见过的,凶得很,他若是真的出手,肯定一探就知道真假,若发现军中没有皇子,这戏岂不是演砸了?到时候北朝大军一旦回过神来掉头围剿,南面的援军又不明真相,根本来不及救援,光凭几个高手,挡不住朝廷大军的。”

这点他们深有体会,要不是齐门禁地供他们躲了躲,就以周翡如今的武功,都差点被射成刺猬,何况其他。

李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错,除非军中有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替身,即便不幸死于北斗刺杀,沈天枢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杀了真正的皇子。”

众人同时往那画轴上望过去,吴楚楚骤然睁大眼:“常听人说,皇上南渡时不过十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