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山河 第五十五章白骨传(第5/7页)

同明大师低头念诵佛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书房中的两人同时一愣,片刻后,只听刘有良朗声道:“殿下,同明大师,岛外有客来。”

这话音一落,即使心有天地宽如“想得开居士”,神色也接连几变。谢允当时好似哽住了,一把拉开房门,问道:“是谁?”

天意自来高难料,不如意事常八九——两刻之后,不速之客登了岛,来人却不是周翡。

一排精光内敛的大内侍卫在谢允那简陋破旧的小书房外跪了一排。

陈俊夫缓缓地拎着他织渔网的长梭子走过来,一言不发地靠在门边站好,林夫子身形一晃,便落到了书房房顶,两条小胡子一动一动的,道:“今日既不逢年,也不过节,你们来做什么?”

哪怕谢允浪荡在外,绝不回宫,赵渊也从未忘记表面功夫,逢年过节必会派人来问候,例行公事地同谢允来一番“回家过年吗”和“不了”的过场废话。

那领头的侍卫答道:“殿下容禀,咱们王师近日便将北上,征讨贼寇,光复河山,此地虽地处海外,但毕竟仍在北贼势力范围之内,为防曹氏狗急跳墙,皇上命我等秘密接端王殿下回宫。”

他话音没落,眼前突然人影一闪,那林夫子鬼魅一般,不知怎么便到了他近前。领头的侍卫吃了一惊,往后一仰,一把抓住腰间佩剑。

“狗急跳墙?”林夫子皮笑肉不笑道,“我们仨黄土埋到脖颈子的老东西还没死呢,倒叫他们来跳一个试试。”

那侍卫忙道:“前辈误会,皇上还说,咱们不日便能收复旧都,想当初殿下离宫时,还是个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娃呢,您不想回家去看看吗?”

陈俊夫沉声道:“端王殿下伤病缠身,不宜驱车劳顿。”

侍卫道:“皇上正是担心这个,令我们以圣驾出之仪备下车马,派了十位太医随行……”

林夫子吹胡子瞪眼地打断他:“太医?呸,你们的太医尽是酒囊饭袋!”

“林师叔。”谢允一摆手,“不必为难跑腿的,皇上自来待我极好,有劳诸位费心,圣驾之仪太过僭越,我万万不敢受,若能精简些,我回去看看小叔也好。”

被林夫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侍卫大喜:“是,小的这就拟折请示,多谢端王殿下。”

同明大师皱眉道:“安之。”

谢允觉得海风中扫来的水汽都已经就地在他周身凝成了冰,他像是携带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凛冬——是了,南北格局将变,赵渊越是接近那个大一统的王座,那水波纹想必就越是如鲠在喉。好在他这个“懿德太子遗孤”命不久矣,赵渊还得给他臆想中的幕后之人做最后一场“还政”的戏,给他这个正统遗孤送了终,才好接着痛哭流涕地被“赶鸭子上架”,“受命于天”。

“师父,”谢允说道,“徒儿要出趟远门,临走之前,劳烦您将最后一味药煎了吧。”

在金陵准备迎回端王的时候,周翡还一无所知地身处齐门旧址。

夜色迷离,山谷中火把俨然,李晟整个人贴在了从齐门禁地中扒出来的木盒上,他花了足足一整天的时间,总算战战兢兢地撬下了木盒上的第一块板,露出盒子里的一点端倪来,发现里头是满满一沓厚实的书信。

“梁……公亲……亲什么?亲启?”

姓李的大废物暂时不敢乱碰其他地方,对着那打开的小缺口使了半天劲,总算看见了一张信封上的仨字。其他人刚开始还围观一下,没过多久就都给无聊跑了。应何从在一边喂蛇,杨瑾和奉命前来送钱的闻煜则在一边围着周翡“切磋”刀法,吴楚楚拿着纸笔坐在一边观战,边听李妍讲解边下笔如飞地记录。

周翡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同时扛住了闻将军和杨掌门的一刀一剑,她侧身从两人之间穿过,身形一晃便避过闻将军自身后袭来的佩剑,杨瑾提刀来截,周翡自下而上一招“破”,不偏不倚地戳在他刀背上,杨瑾长刀走偏,与来不及收势的闻煜佩剑撞在一起,两人功力相当,同时一阵手麻,各退了两步。

“不打了。”闻煜喘着气收了剑,“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老了。多谢周姑娘赐教,你要是再找我报当年断剑之仇,我可是招架不住了——李公子方才说什么?梁公亲启?”

李晟将木盒翻过来给他看,问道:“这个梁公指的是谁?不会是当年的梁相爷吧?”

闻煜从亲兵手上接过手巾擦去脸上的汗,回道:“不无可能,梁公早年交友颇广,与一众前辈都有交情,否则当年皇上南渡时去哪找来那么多高手护驾?还有大药谷,至今好多东西都保存在他那。”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看了过来,连应何从也抬起头。

李晟忍不住问道:“和我祖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