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生一会,若即若离

分手的时候,谁在乎,谁就是输了。

有没有一个人,曾是你在过马路时,期待着会遇见的?会在看红绿灯时,内心有小小的念想,也许,他也在过马路,他仍戴着旧时的银项链,穿着白色摇滚T恤。互相看着过往的车辆时,发现了彼此,点头,微笑。

或者会有很多话想说,互相隔着马路望着,川流的车,湮灭了声音,只好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手势,电话联系。

各自离开后,才想起,其实彼此都没有了彼此的电话号码。

曼君想起了她曾在大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位开公交车的男孩,男孩和她一样的年纪,开着二十一路公交车,曼君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在心里叫他二十一号。

那个夏天,她每天走在长长的马路上,只为是等待一辆公交车。

男孩开车时,听着很简单的小情歌,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端坐着的曼君。

后来,二十一路换了司机,曼君听说到他是结婚了,辞职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沿着整个二十一路公交车路线走了一下午,一直走到了终点站。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望着沿途的风景,那个男孩连同那段青涩的暗恋,都成了一路短暂的风景,此后,再也再不曾遇见。

那么佟卓尧呢,这个和她没有任何实质性关系,不过是两个孤单人的一夜迷情,他和冯伯文这样高干背景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掷千金,都是自我而骄傲。

她怎么能再步后尘呢。

即使他是井绳,可是她被蛇咬过,她怕受伤,怕中毒,于是装作满不在乎,就好像她比他还能玩得起一样。

她只是,输不起。

谁在乎,谁就是输了。

卓尧渐渐明朗,不管怎么用心,她认为他伤害了她,那么他就是一个伤害了她的坏人了,在她那儿,他都是一个坏男人,一个给不了她安全感的男人,所以,她说她玩得起,也放得下。

她问他一句,难道你和冯伯文不是一样的人吗?

他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目光里,那些失望都一圈圈包围着,吞噬着她。一个被失望吞噬的人,该是怎样的荒芜,那是一个满载着悲伤的无底洞。

他让她走了,他没有了叫住她的勇气,他走向了那家店,她既然那么喜欢那个积木拼图,不如替她买下来。

他走入店里,这时另一个顾客也正拿着帆船积木在看,看样子也是很喜欢。

他询问营业员这种积木还有吗。

营业员说这是纯手工的艺术品,包括绘图着色都是手工制作,这是最后一个了。

“替我包起来,信用卡支付。”他淡然地说,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既然是买东西,不是谁先拿到就是谁的,而是谁先付钱就是谁的。

那个顾客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学刚毕业才出来工作的,穿着淡蓝色休闲上衣,浅蓝色牛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侧脸的轮廓饱满分明,鼻尖到嘴角又有些痞痞的味道。

卓尧气宇轩昂的样子,女营业员明摆着偏袒风度翩翩的成功男人,从那个顾客手里拿过帆船积木,赔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个积木拼图已经被这位先生买下了。”

“是我先拿到手的,我也要买,你凭什么卖给后来的人啊。”男孩有些怒了,从营业员的手里夺过了积木抱在怀里。

“凭我比你先付钱,发票在我手里,东西是我的。”卓尧扬起手中的购物发票,顺理成章的姿态。

“那我要是不给你呢?”男孩摘下鸭舌帽,模样俊逸,鼻高唇薄,一副混血的长相。

“那就揍你!”在一个“揍”字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打了出去,以他的身高对付这样一个小痞子岂不是绰绰有余。

对方也不甘示弱,和卓尧打了起来。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为了争一个积木在店里大打出手,各有损伤,却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男孩把积木抱在怀里紧紧的,大义凛然的样子,似乎就是怎么着也都不给他。

店外一辆银灰色车缓缓地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带着白色丝质的网状面罩的夫人走了下来,看起来很雍容华贵,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色修身职业套裙的女人,二人正往店里走。

营业员此刻正在纠结着要不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手握着电话犹豫不决,见两个气质不凡的女人走了进来,刚想说什么,夫人摆摆手,示意她放下电话。

“佟卓尧!你在做什么!”夫人声音并不高,但是带着足够的底气和威慑力。

他冷不丁的回头一看,不防备中挨了一拳,他用力地推开了对方,西装被撕拉破了一个口子,他冲着对方喊了一句:“不跟你打了!”

他赶紧走到夫人的身旁,喊了一声“妈,严秘书,你们怎么来了?”他的样子已是知道自己错了,从小到大,他谁的话都不听,可最听母亲的话,他虽顽固不化、盛气凌人,总有一个人是要让他服软的。

“走,回家!”母亲说完就走出了店里,看到儿子这样不顾身份和一个社会青年在公共场所扭打在一起,她实在是觉得无地自容,对一旁的严秘书说了一句:“是我教子无方,见笑了。”

“佟少只是一时脾气,说几句也就好了,夫人别生气。”严秘书绵和地劝道。

他狠狠瞪了仍紧握着积木的男孩一眼,跟着母亲走出了店门。

付了钱结了帐打了架,居然还是没有拿到那个积木,真是失败。

他向来都听从母亲的话,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惹母亲生气了,因为父亲的去世多少也是被他气的,他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承诺要听从母亲的教导,一心经商。

上了车,严秘书开车,他和母亲坐在后面,他没有说话,明知自己的行为触怒了母亲,他有些不甘,但也知错。

“这些天你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我那里,你是不是又跑去弄什么漫画册了?更荒谬的是,你和一个市井平民竟打起架来,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母亲严厉地斥责。

母亲自觉身份非凡,总是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但也是因为这,剥夺了他画漫画的自由,当初为漫画的事离家出走,导致父亲心脏病发作,卧病在床,公司里的各个业务经济陷入了瘫痪,母亲派人全世界的找他,他当时正在巴黎广场卖画。

他回国到上海时,父亲已咽气。

留下一句最后的遗言,是:“这个不肖子……”

他没想到父亲临终的最后一句话都是骂他是不肖子,于是他烧掉了那些画画工具,一心经商。

他毕恭毕敬地说:“妈,我只是和几个朋友去玩了,晚上回来有些晚,我就回了我的住处,怕打扰到妈。”

他抱着母亲的胳膊,表现出了非常的孩子气,西装裂了大口子,眼睛上还有青紫,依偎在母亲的肩膀上,只有在母亲这儿,他才有归宿感。

才叱咤风云的男人,在母亲跟前,总归是孩子,这是天性,哪怕像佟卓尧这样倨傲的男人。

曼君回到了多多的公寓里,多多不在家,冰箱里放满了吃的,冰箱门上还贴了一个便签条,意思是让她晚上自己做吃的,多多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其实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吃晚饭,一个人看电视,不停地换台,不停地换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好像怎样都不够,不够舒适,不够完整。

时光里,总是缺了那么一块。

像是被天狗咬了个缺口的月亮,总是残缺。

她煎了一个荷包蛋,从冰箱里找出了一条鲫鱼,一块豆腐,一盒小青菜,不如,做鲫鱼豆腐汤来暖暖胃。

鲫鱼豆腐汤,很适合在孤单的时候喝。

在心很静的时候,喝掉它。

有坚硬的刺,有柔软润滑的豆腐。

小心从嘴旁挑剔出细细的刺来,总是开心的事,没有被刺到,还喝了这么鲜美的汤。

又坚硬又柔软,这碗汤,多像她的性格。

曼君想如果人多话多,倒容易被刺伤了,也许,寂寥的时候,喝一碗鲫鱼豆腐汤,淡淡的白色的汤,有柔有刚,很沉静也很美好。

电视里都在放着肥皂剧,长长的,赚人眼泪的,煽情得一塌糊涂,电视剧里,女主为男主死了,男主终身不娶直至老死,临死时,回忆里的画面,都是女主年轻时欢笑着漂亮的眼神和笑容,明明都死去了几十年了,却记忆里依旧年轻貌美。

于是那一幕就定格在一个垂垂老矣鹤发鸡皮的男人怀念着年轻时的心上人,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她抱着一个小瓷碗,碗里都是黑色的芝麻糊,她大勺大勺往嘴里送着芝麻糊,嘴唇上粘着芝麻糊,她念叨着:“根本都是假的,骗小孩子,脱离实际,可笑的剧情,一点也不感人,我保证那个男人之后娶了三妻四妾……”

说着,却哭了出来。

明明是剧情虚假,为什么,还会感动哭出了声音。

因为她曾经也天真地相信,会有一个美好的童话,会有一个王子,会等她,会带着她在城堡里过着无争无扰的生活。

她握着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五个字:没有小王子。

傍晚的时候,买来一堆报纸,握着一只红笔一个个的圈画,上面都是一些招聘信息,什么工作都有,还有日薪一千的,真真假假,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把那些靠谱一点的公司地址和电话都记录在一个小册子上,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拿着记满了招聘信息的小册子,鼓励着自己说:“明天开始,又将过上找工作的生活,加油加油,穿厚鞋底的鞋子,就算磨平了鞋底,我也要找一份让自己满意的工作!嗯,阮曼君最坚强!”

习惯身边携带着一个小册子和一只蓝色墨水的钢笔,那种纯蓝色的墨水,写出的字,看着很舒服,没有黑色那么的暗,阳光下,蓝色的字迹泛着和天空一样的澄澈光芒。

也许多多晚上也不会回来了,多多是那样妖精般的女子,热情而奔放,话有时极少有时极多,爱抽烟,也有轻微的晕烟。

她见过多多晕烟的样子,靠在沙发上,久久不说话,手遮在额间,昏昏沉沉。

她说那是纸迷金醉。

多多说那是欲仙欲死。

曼君换上一件白色纯棉的睡衣,衣领上有四朵刺绣的精致小花,她手抚摸着小花,想起她小时候母亲在渔船昏暗的灯火中,为她做一双鞋,鞋面上绣着的一朵红花绿叶。

那将是独一无二的一双鞋。

此后,再也遇不到那样充满温情的鞋子。

她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进了被子里,依然冷,奇怪的是,此时的上海,并没有冷到这个地步,可是她,却一片冷。

很安静,多多不在,这套公寓里,就只有她,肥皂剧关掉了,不想看,统统是假的。还不如早点入睡,做个美梦。

隐约中,周围好像都是淡淡的木香,究竟是自己的嗅觉出了状况,还是那个家伙把味道遗留在了她某件物品上,否则怎么会被窝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呢。

心里很静,可是忽然想起了他。

若即若离的木香里,她闭上眼睛都是他的脸,那张亦正亦邪的面孔,似乎总是在和她做对,于她为敌,尽管他笑起来的样子,并没有那么可恶。

在路口遇见他时,她问他难道和冯伯文不是一样的吗?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男人都一样,如果知道答案会令女人不悦,那么就不答,保持沉默。

她期望他会坚定地说他和冯伯文根本不一样,他会专情,不会辜负。

他不敢回答,那是因为他怯弱了,他害怕会承担,她自嘲地笑,他以为她会要他买单为那一夜负责吗?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清晨过后,各自忘掉。

他的胸膛很结实很温暖,靠在那里,很有安全感,还有他低低回转的吻,像是被浓浓的情意裹绕了一次,那些吻的味道,依然记得。

甚至他掌心里的略略粗糙和雪茄的香气,都没能忘记。

他覆在她身上,错落迷迭,究竟是对他已生了情感,还是仅仅只是一场寂寞的慰藉。

想到后来,头有些疼,她告诉自己,不管是否对他有过短暂的喜欢,但明知他是不能去爱的人,理智考虑,不能再陷入第二次差距太大的恋情,那是自寻死路。

清晨的光洒在了面庞上,微微有些热和刺眼,她醒来,才发现一觉睡到了九点,怎么这么贪睡呢,失业了反而变懒散了起来,这样下去可真要堕落了。

她迅速梳洗完毕,穿上一双简单的白色球鞋,找工作可不是个轻巧活,要穿舒适耐长时间走路的鞋子才行。她拿着一个大面包,带着小册子就出了门。

多多还没有回来,曼君适应了多多这样夜不归宿的现象,如果哪天多多夜里准时回来,那么多多一定是失恋了。

对呀,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每晚都不舍得离开男友的住处,又不愿搬到一处住,太近了,每天吃喝拉撒面对面,反而又少了点朦胧的韵味。

口袋里仅仅还有几百块钱,她想这么长时间都是吃住都依赖着多多,拿了第一笔工资,虽然只做了半个月就被解雇了,她仍想给多多买点什么。

手中的大面包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路边瘫坐着一个可怜的乞丐,衣衫褴褛,右腿是截肢的,是身有残疾的人,她动了恻隐之心。蹲下身,将面包分了一半给对方,摸摸口袋的钱,本来是留有一张给多多买礼物的,她想想放进了乞丐的手中,多多什么都不缺,可是这个乞丐多可怜。

她低头想,也许这个世界上比她不幸的人还很多,但那些人都顽强地活着,她为什么不能呢。

也许是做了一件很小的好事,真的会有好报,她找工作非常的顺利,是一家广告传媒公司的接待前台,她那让人看着舒服的外表起到了有效的作用。

工资和待遇都不错,同事看起来也都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她第二天就可以正式上班,并要求要化淡妆,要穿职业装。

她欢喜地去买一些常用的化妆品,粉底液,口红,眉笔。

好久都没有化妆了,素面朝天是一种美,但淡妆轻描看起来也不错呀。

曼君天真的样子,她根本都没有想到,这将是一场噩梦的开始,一个布满了阴谋的网在无声中向她撒开,她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瓮中之物。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她也不会放下了全部的顾忌和包袱去了佟卓尧的身边,经历了那些生死患难,原来真正可以陪她走过艰难的人,只有他。

她去了那家店,积木拼图已被人买走了,店主还说那个拼图昨天还让两个男人争得打了一架。

她没有听进去,欢喜之后,又有了失落,她没有买回那个拼图。

佟卓尧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几天没有看到那个女人而心神不定了。偌大的办公室里,他坐在沙发上,来来回回不安神地走动,总像是少了点什么,具体少在那里却怎么也不清楚。

吩咐季东去查那天买走积木拼图的男人,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尽力哪怕是出高价也要买回那个拼图,他想起她那般喜爱的样子,一定是和她的记忆有关。

他也这样的喜欢过一个很简单的小物件,比如,第一本漫画书,那是他最爱的小册子,即使后来他长大了,有着坚定可以担当的高大外表,但他依然怀恋那本漫画书。

母亲叮嘱了他一些话语,公司的事自是要细细向母亲说说,要让母亲放心,他会好好经营父亲留下来的企业,不会玩物丧志,不会像三年前那次事情,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毁了自己的公司。

谁没有经历过爱情里的悲欢离合?谁没有被爱情欢愉过,然后被伤害。

他穿着咖啡色居家服,纯棉的布拖,这样子的他,就是一个大男孩,哪有商战中的那股子气焰,他做排骨冬瓜汤,突然就想她坐在对面,可以看着她笑着吃东西。

她好吗?她失去了工作,会继续开始寻找下一个工作吗?为什么她不愿来到他身边,她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点在意吗,还是,她根本都没有忘掉她的那段旧情。

他心里隐隐有了些疼,他想他可以等,等她忘记那一段旧情。

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要看是多长时间去忘记一个人,如果一年不可以,那么两年呢,三年呢?就在这样慢吞吞的日子中,忘记了。

他也以为他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到后来,还是会麻木。

到底,忘记了是一个辜负了背弃了自己的人,是能忘是必须忘的。

他握着瓷勺,想起她那么消瘦,那晚,他更深刻地明白了她的身体,她轻微的营养不良,他想如果她愿意,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他就会带她走。

她越是这样把他不当回事,他越是心不在焉,总是要看到她才安心。

难道是习惯了看她才能放心工作?

卓尧辗转了三个电话,他让季东打电话询问袁正铭,让袁正铭向多多要到了曼君的手机号码,他将她的电话号码输进了手机里,储存,联系人那一栏,他写的是小漫画。

小漫画,她那么喜欢漫画,那就叫她小漫画。

小漫画,你好吗?

他拨通电话,却迅速又按了下去,不知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他甚至担心如果她听不出来他的声音,反问他是谁,又找谁,他该作何回答。

他只是,想约她一起喝排骨冬瓜汤,他亲自下厨做的。

冬瓜是他特意切得很卡通的形状,只是炖出来,有些走了形。

再一次拨通了电话,很清脆的嘟嘟声,没有彩铃,过了几秒,她接了电话,很平淡的一句:“你好,哪位?”

他慌张了起来,好多年都没有约女孩子了,该怎么说,他结结巴巴地说:“冬瓜汤——很好喝,对吧?”

她在电话那一头,莫名其妙,正在工作,她简洁地说:“你打错了。”很快挂了电话,都没有听到他呼之欲出的线外音。

挂了电话之后,她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想了想,几乎就要想到那个磁性低沉的声音是不是他时,有客户前来咨询,她又没有再多想了。

他失落了,想当年他还没有这样衰,约女孩子共进午餐竟开不了口。看来是太久没有恋爱的缘故了,多年前的恋爱宝典都忘记掉了,他决定要重出江湖了。

他不多想,只是就想马上要见到她,然后,看着她乖乖吃东西,还要微笑着吃。

他有些烦躁了起来,看不到她,他不讲道理地对自己发起火来。强迫自己再一次打电话给她,电话接通,他先说了两个字:“是我。”

是我。这样的两个字,似乎传递了某种暧昧。

如果有天,你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只是对你说了句“是我”,而你,也能立即知道电话的那一端是谁,那么,说明你们彼此都是铭记对方的人。

能有几个人可以打电话给你,对你说“是我”呢?

这样说的人,一定是在意你记不记得他的声音的人。

如果此刻你反问“我记不得了,你到底是谁?”那这一定是最让人伤心的一种回答了,哪里比得上一句轻轻的:“噢,是你呀,你最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