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开,总是需要勇气的

不过就是她的一件旧衣裳,起了皱,犯了黄,褪了色,变了样。

曼君只想夺门而出离开这里,但是佟卓尧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目光凝视着她,他看到她痛苦不堪的神情,难道她心里还有冯伯文,还为之伤痛吗?他又是一贯的霸道作风,浓眉微皱,脸上露出了一丝醋意。

她脸色苍白,低眉有些躲闪,咬住嘴唇,低低的声音像是受伤后的呜咽声:“请让我走。”

他依然毫不动摇,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句:“旧人相见,何不诉诉衷肠,这次机会可是我替你争取的。对吧,冯兄?”他对着冯伯文笑笑,意思已经很明显。

是他叫冯伯文来的,他是什么用意,不就是想羞辱她吗,想让冯伯文看到她现在落魄的样子让她难堪。她只是想安安静静过安宁的生活,不争不扰,为什么他要带着冯伯文来打破她的平静。

“曼君,的确是佟少约我来的,他说你想见我,你怎么又躲着我呢,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想补偿你。”冯伯文努力装出一副很真诚的口吻跟她说话,并慢慢向她走来。

她害怕了,她逃避着,几乎就要撞到佟卓尧的怀里。

面前是佟卓尧,身后是冯伯文,两个男人像夹心饼干一样把她夹在了中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索性果断地抬起头,回头闭着眼睛就对冯伯文开火说:“你要补偿我是吗,好啊,那你现在就去和那个女人离婚娶我啊,或者你去告诉商业圈里的人那年的造假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你,你去说啊!”

“一我不可能离婚,二那件造假案早就定案犯罪的人是你,与我无关。当然,我承认我因为你失足而抛弃你的事实,我可以补偿你一笔钱,让你十年内生活无忧。”冯伯文西装革履,说得却是小人之言。

她不过是信口开河想让冯伯文知难而退,没想到冯伯文竟然真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冷笑了一声,凄凉的笑意,当初究竟是她不懂事看走了眼,还是冯伯文后来变了一个人。

她想,到底还是冯伯文变了,以前的冯伯文不是这种厚颜无耻的人,难道金钱和权势真的可以如此改变一个人,她轻淡地说:“冯伯文,你变了,你走吧。”

“你让我走?那——佟少你听清楚了,是她叫我走的,我仁至义尽了。不过你也别这么倔,你现在比过去的姿色更甚,你知道,旧情难忘,如果你需要,随时给我电话。”冯伯文从西裤口袋里掏出几张名片,放在了她左手中的头盔里。

她看都没有看冯伯文一眼,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她怕自己看了也许会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给抠出来,当初爱上冯伯文简直就是一件自作孽不可活的事。

在这个时刻,她的念想里竟冒出了多年前的一件旧衣。

仍记得那时在橱窗里看到那件蓝色条纹的上衣,有着白白的小圆领,胸前有一只可爱的蝴蝶结,那么轻盈而曼妙的衣服,她一眼就喜欢,那是非买不可的喜欢。

母亲用卖了十斤咸鱼的钱给她买了那件上衣,她一路上欢快得像得到了天底下最美好的馈赠,她一路蹦蹦跳跳,想着用它配自己的那条白色百褶裙一定很好看。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那件衣服,穿着裙子在屋子里转圈,她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既单纯又爱美,没有丝毫体会到母亲买这条裙子的花费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那件衣服成了一件旧衣,被压在了箱子底下,过了好几年,翻旧物件时从箱底里翻了出来,皱巴巴的一件旧衣,白色的蝴蝶结都犯了黄,她想都没有想就扔在了一堆旧衣里。

这被在一旁的母亲看到了,母亲捡起衣服,慈祥地笑着说:“你那个时候啊,不知道多么宝贝这件衣服呢,洗的时候你总是会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上面的蝴蝶结弄掉了。”

她想想是啊,曾经那么珍惜那么宝贝的一件衣服,到最后,她还是忘记了当初欢喜的心情,过去曾那样地喜欢一件衣裳,而今,却一点点依恋都没有了。

如此想,冯伯文不过就是她的一件旧衣裳,起了皱,犯了黄,褪了色,变了样。

物非人也非。

到底没有谁负了谁,只有谁忘了谁,谁把谁忽略成了路人甲。

说到底,那还只能说是不够喜欢,不够沉迷,尽管女人的衣橱总是缺一件衣服,但总会有一件衣服会让一个女人执意的喜欢,执念的不忘,不管到多大的岁数依旧会抚着那件衣服爱不释手。

上面有记忆和岁月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过去的种种芳华。

忘不掉的,其实不是伤害和疼痛,而是感动。

时隔多少年,你也许早就忘记了哪里受过一个小小的伤,即使有伤疤留在那一块皮肤为证,你仍想不起在哪里碰伤的怎么会留下这样一块疤。

可你一定忘不了,曾经的一份小小的感动,比如你吃拉面的时候自言自语念一句怎么没有醋,同行的好友下意识地递过来一杯醋。

那么简单的一份感动,永远比疼痛记忆深刻。

如果当初能料到爱一场最后会伤成这般模样,她怎么会义无反顾,旧人相见,毫无瓜葛。那么冰霜严寒。她看着冯伯文的背影离去,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与他,已恩断义绝,如同当年的旧衣,早不合身,早就成为往事。

那个男人只是她的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仅仅如此。

她从头盔里抓住那几张名片,扔向了门外,她决绝的大声喊道:“冯伯文,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沿街乞讨也不会求你!”

名片飘落在了地上,像极了她对那份他廉价的感情和依赖,她明白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第一次的伤痛足以使她终生难忘。那样的一份寄托,生生遭到了背弃和侮辱。

冯伯文不仅背弃了她,还说这样的话侮辱了她,轻视了她。

佟卓尧沉默之后,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明知这番举动会触怒她,他却毫不避忌,似乎就是要触碰她即将爆发的弦。

“何必扔了呢,做事不要这么绝,或许留着会有用得上的一天。”他淡然地微笑,仿若她的疼她的伤他根本都没有看入眼中。

她夺过那张名片,用力地撕,撕碎了然后砸向了他的脸上。他愣住了,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她发泄着心中憋闷了的火气,她冷冽地目光盯着佟卓尧的面庞,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从外到内都贯穿。

“是你叫他来的是吗!你以为你很本事吗?你这个自大到不顾别人感受的人,你现在满意了吧,我被他像当作垃圾一样羞辱,你可以高兴了,你可以幸灾乐祸了,我没有说错吧。佟卓尧,是我看错了你,错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没想到你不过是把我当猴耍。好,游戏结束。”她几乎是一口气说了上述一连串的话语。

他只是望向她,没有作何解释,他本想告诉她,其实他的目的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让她再见冯伯文,解开心结,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新的工作,他不想看到她消极地为逃避一个男人而委屈自己。

在她离去的那一刹那,他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很用力,霸道且蛮不讲理的拥抱,容不得她挣扎动弹。

她在他怀里惊慌而愤怒地拍打着,她犀利地看着他,威胁的语气警告他:“佟卓尧,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

他平生第一次听闻一个女人朝他说要对他不客气。

“你怎么就不能站住听我解释,我无心想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你明不明白。”他双手手臂牢牢地钳住了她,试图做出解释,她被他禁锢在他的胸膛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木香。

她差点要忘记了他身上的木香,再一次近距离在他怀里,他下巴上浅浅的胡茬几乎在扎着她的肌肤,他怎么胡子长得这么快,都扎痛了人。她放弃了抵抗,没有动,安静了下来,她被他胡子无意间的碰扎弄得痒痒的。

“你终于听话了不闹了。”他像是哄着一个孩子,带着假装愠怒的语气说,手臂却依旧牢牢拥抱着她,他心里在暗暗欢喜,她心里亦是有他的。不然她这么倔,又怎么会沉静了下来。

她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想留一口气,佟卓尧,我很累,也许,我们有过交集,但你也是欢场中人,你应懂得,你在我这里,算是什么。”她也不瞧他,只是赌气把话说得越来越绝。

难道非要把他的脸色气得铁青她才有快意吗?她想是的。

越是知道说什么话会惹怒他,她偏是要招惹他,谁叫他这么自大这么嚣张。

“你在和我赌气,对不对?你明明想我了,你敢说你这些天没有想我吗?”他钳住她胳膊的手略微使了点力度,他想到她刚一进门时望见他的神情,是有想念的成分在里面的,因为她笑了,她很少会对他微笑。

她想自己没有时间在和他废话下去了,冯伯文的出现让她完全没有防范,她好像是一下子被拉去了身上仅有的遮羞布,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旧情人嘲讽的目光里,足够让她千疮百孔。

“放开我,我该走了。”她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走?我已经安排季东去办了,你不用回去送外卖的,你被辞退了。”他轻飘飘的语气说着,像是说着无关痛痒的一件事。

她彻底要失控了,她抬起脚,用力地踩在了他锃亮的皮鞋上,还很用力地用脚跟踩着蹂躏了几圈。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立即放开了手臂,她逃脱了出来,站在球桌的另一方,她将头盔重重地扔在球桌上,手抓着头发,她此刻真是欲哭无泪,老天怎么就派了这么个孤星来折磨她,为何还稀里糊涂和他有了一夜缠绵。

她指着他大声叫着说:“佟卓尧,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动用你的关系开除我!麦当劳是你家开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让人解雇我!我要去劳动局告你!”

他看她叫嚣的样子,娇弱的身体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嗓门和这么大的能量,不由得又让他刮目相看,看到她这样子,他似乎既心疼却又很满意,这让他忘记了自己脚上被踩那一下的疼痛。

“我没有动用我的关系,我只是想了个小小的办法,找到了你上午送外卖的那十几个顾客,我送了一点小小的礼物,他们都一致电话投诉你的服务态度刁蛮冲撞,于是,你被解雇了。”他第一次这么慢条斯理去解释一件事,目的就是要看到她气恼的样子。

她恍然大悟,然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你卑鄙。”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费尽心思用这种手段让她被解雇,她想真是岂有此理,怎么会就偏偏遇上了这么个瘟神男,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倒霉,枉她还差点对他产生好感。

他不怕死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根本都没有想过此刻愤怒的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到了她的面前,钥匙亮闪闪的在空中晃动着,银色的光有些刺眼。

曼君脑子里正一团火无处释放,见他递来一把钥匙,他那酷酷的脸上带着邪笑,她机灵了一点,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他为何要给她一把钥匙呢。莫非像俗套的电视剧里一样,伤害之后在送上车钥匙或者房子钥匙。

他应该没这么好心吧,再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她想她才不要,这算什么,精神补偿吗?

“我不要!”她大声一阵言辞地说。

“我有说给你吗?”他反问。

“神经病!”她又跳到球桌上捡起刚摔掉的头盔。

“不如来当我的司机兼私人助理,怎样?”他问。

她几乎是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忙不迭地摇头加摆手,躲他都躲不及了,还要当他的司机,岂不是要天天跟着他,他去哪里她就得跟着,做他的跟班啊,亏他好意思说出来,难怪费力让她被解雇,原来是这样的打算。

休想!她想好了,就算是这份工作没有了,她还可以再找一份,她怕找不到工作吗,只要肯努力,去哪里都可以。

“冯伯文的话是不是令你很难堪?既然你觉得难堪,你就要做回原来的你。其实我也不想你们再见面,他看你的样子,好像你是他的,这让我很不舒服。”他自顾地说,他说完又发现自己最近话真的变得多了很多。

她点头,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说:“哦,那你意思是,你故意找冯伯文来,就是要激发我的斗志,对吗?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是我什么人啊,要你为我做这些,有必要吗?”她扬起了头,看着他。

他靠在球桌旁,专注的眼神凝视着她,她不是很漂亮,脸颊上还有几粒被太阳晒出来的斑点,送外卖这么辛苦的工作,怎么能让她这样的女孩子做呢,她怎么能经得起风吹日晒,她是他的人啊。他想想,说:“有必要,因为你……因为你和我一样喜欢漫画,我们很投缘,不是吗?”

一样喜欢漫画?很投缘?她清秀的脸上除了失望,还有失落。

她转身,手上拎着的外卖无力地丢在了地上。

她听到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曼君……”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背影里渐渐消散。

她没有回头,已经很难再有回头的理由了,她只是那坚强并且独立的阮曼君,她不是寄居蟹,不是爬山虎,她不需要依附男人,她想,佟卓尧终究还是不懂得她的。

她去了店里,顺利的办好了手续,还结了大半个月的工资,经理有些内疚,但又肯定地说她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的,不需要这么屈才。她敷衍地笑笑,握着半个月的薪水,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店里。

抚摸着自己的电动车,还有些不舍,它陪伴了她这大半个月来的走街串巷,它好像是她工作中最好的朋友,也许它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了,她蹲在一旁,用一块抹布将电动车上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

“我走了,你会有新的主人,再见了。”她对着电动车说了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然后才走。

这么容易就对一件事物产生感情和依赖,甚至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情,那是一种陪伴和相守,这些天,陪着她最多的,还能有什么呢。

离开,总是需要勇气的。

尤其越是习惯安宁随遇而安的人,越是不喜欢变迁,即使能很快适应,但对过去总是有依恋。

曼君沿着街道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肚子很饿,还没有吃饭,她口袋里有几张佰元的人民币,那是半个月的薪水,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迅速地就朝另一个方向奔跑去。

明明没有吃饭,却依旧可以有奔跑的力气。

这就是阮曼君,饿不垮也摧不毁的阮曼君。

她从人群中跑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有些瘦,有些单薄,却有着坚毅的骨骼,她每一块骨骼都是坚强而生命力旺盛的。身边来来往往有很多人擦肩而过,各不相识各不参与彼此的生命中,却在这样一个午日里,薄薄的阳光,显得暖意而温情。

是萍水相逢吗?

只是匆匆一撇,毫无印象,那些陌生的面目,连记忆里都不曾走进,又迅速地消失无影无踪。

除了遗忘,除了遗失,还有别的可以选择吗。

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这样一个人走下去,一路奔跑或者走走停停,选择忘记和记住。

此时的佟卓尧正艰难地搜寻着她的身影,她惆怅的神情从店里面走出来,还对着电动车说了一大堆的话,她居然对一个电动车的感情比对他还要深,真是个令他匪夷所思的女人,他都不清楚她的脑袋里是什么生物。

一定是灵长类,她像是一个母猴子。

虽然长得不像,但她赌气起来真像是一只母猴子。

看着她走在茫茫的人群里,她的身影一会不见,一会又孤单地立了出来,她穿得也有些单薄,秋日的光照在她的白衣上更显得分外寂寥了。在一个路口的咖啡店旁,刘若英的巨幅海报挂在那里,奶茶甜蜜而倔强的笑容,似乎在告诉大家,我很好。

她立在广告海报下看着,我很好,是呀,我很好,一切都很好,我拥有健康,拥有爱的能力,还可以去拼一次,还能再输一次,多好,不用担心太多,是不是?

忽然想念起遥远家乡的外婆了,世世代代靠打鱼为生的小渔村,她三年多都没有回去,只是偶尔能打听到外婆和舅舅的消息,她知道,舅舅因为她入狱的事很抬不起头,她只有争了气才有脸回渔村去,才有脸去见外婆。

她在风口里站了很久,都没有动,空中传来一首动人的歌,她问一个路人,一个大约二十岁年纪耳朵上戴着大圈耳环的女孩,她问女孩这是什么歌,听起来很有感觉。

女孩告诉她,这首歌叫《我在那一个街角患过伤风》。

她想,歌名比歌更伤感。

患过了伤风,是因为孤单吗?

还是站在的那个街角望去,看得到尽头,却看不到你。

没有你的街角,总是一望无际的,因为有所期冀,有所牵念,是牵念某个人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起风了,她的头发被风吹地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摇曳,多像是被爱情吸引的女子,不计后果地往上扑。只是扑空了,扑的是一场风,扑进了风口里。

她将手中的大衣穿上,大衣口袋里,都是风。

哪里有孤单,哪里就有风。

她手抚着额前,抬眼看着阳光,无论风多大,阳光正好,岁月静美。

穿过马路,她终于找到了那家店,那个漂亮的帆船积木还在橱窗里放着,那是多么美的一条帆船,让她想起了少时候和父母待在一起的那条帆船。

依稀都能回忆起那幅画面,父亲赤膊着上身,苍劲有力地胳膊正使劲地拉网,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偶尔还有鱼跳跃起来,周围有渔民在喊着劳作号子,母亲从船里出来,召唤她进船里去添一件衣服。

十几年前的温馨记忆,还历历在目,只是父亲母亲终究还是辞世了,只剩下了她,当年的那座船,后来也被舅舅卖了,那座船就是家一样,卖了,就是连家也没有了。

回不到过去了,对吗?

记忆里的亲人逝去了,记忆里的家散尽了,她不停地回忆,可是,她再也不回去了。

她渴望买下这个帆船积木,她要将它一块块地拼凑完成然后裱框起来挂在床头,就像是拼凑完成一个家,对于她而言,这不仅是一个帆船积木,还是一个家的寄托,她想在梦里,会有一座船,上面有个家。

店员走了出来,似乎对她熟悉了,她好几次都在橱窗外盯着看,恋恋不舍的模样。

“您好,如果喜欢可以进来看,现在店里的商品一律都打七五折,喜欢不如买下来。”店员温和地说。

她进了店里,店员将帆船积木的包装拿给了她,解说着里面有五千块小积木,要慢慢堆砌,最后会是相当美的手工艺品,不论是挂在家里还是送人,都是一份很生动的礼物。

她抱在怀里,很开心。

这一幕,都被停好了车站在马路对面的佟卓尧看到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这样痴迷地看那个帆船积木,他见她和店员商量着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几遍,似乎不够,她不舍地将积木交给了店员,低着头惆怅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