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3/8页)

赵福立在门外,倒是一点也不诧异他会完好无损走出来,笑着走上前,扶着左相往石阶下走,絮叨叨念着,“相爷,陛下心底到底念着旧情,您日后别再让陛下寒心了。”

左相听着,一个劲叹气摇头,嘴里说着后悔之词,下了石阶,他谢辞赵福的相送,笑着让他回去服侍嘉宁帝。待赵福笑呵呵的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入了上书阁,那一声“吱呀”的关门声落入耳里,他才陡然松了心神,瘫软地靠在石墙下,不停地喘息。

嘉宁帝刚才对他是真的起了杀心。也难怪,他一介臣子,妄图祸乱朝纲,死百次亦不足。只可惜……左相嘴角诡异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只可惜,他于大靖还有用,他死不得,他姜家也灭不得!

那人回来了,陛下若想保住韩家的江山,怎会动他这个可以左右朝堂的宰辅,他倒了,朝廷必会不稳,帝家定有机可乘。

姜瑜此生从未想过,姜氏一族竟然会因为帝盛天的出现而保全一门,这倒真真是老天无眼,他古怪地笑了半晌,佝偻着身躯,缓缓朝宫门走去。

第二日,宫里降下一道圣旨,言姜贵妃侍君不恭,御下不严,致后宫规矩紊乱,罢黜其贵妃之位,贬为姜妃,携其他三妃一齐统驭后宫。

此旨一出,前朝后宫皆是一片哗然,姜贵妃执掌后宫十余载,备受宠幸,怎会这么不明不白遭了天子厌弃,正待众人幸灾乐祸时,嘉宁帝一旨诏书赐进左相府,召其重新回朝议政。

一日之内,两道圣旨,闹得整个京城糊里糊涂,实在猜不透金銮殿里坐着的那位是个什么心思,倒是有些个心思灵活的大臣瞧出了些苗头——这恐怕是陛下在为未来的天子铺路了,一时朝廷内外好不热闹,齐皆盼着出巡的储君早日归来。

一日后,太子御撵出现在京城外,延绵的明黄旌旗一眼望不到边。

韩烨掀开布帘,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对闭目养神的任安乐道:“安乐,我们到了。”

任安乐睁开眼,沿着他的目光朝外望去,她几日都未怎么搭理韩烨,临到皇城脚下,突然开口问:“殿下,你回了京,可欢喜?”

韩烨道:“自然,人生得意事,不过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安乐说……我欢不欢喜。”

任安乐回转头,望向韩烨,勾了勾嘴角,“殿下所言亦是我所想,只不过……殿下要的是洞房花烛,臣要的是金榜题名。”

任安乐说完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复又懒洋洋靠在软枕上,恢复了疲懒模样。

韩烨盯了她半晌,终是转头,未再言语。

与此同时,慈安殿,嘉宁帝剥了个金橘,递到太后手里,对靠在榻上的太后温声道:“母后,宫里久不逢喜事,该热闹热闹了。”

太后猛地坐直了身体,手里握着的金橘沁出水渍来,她望着嘉宁帝,眉目肃然。

“皇帝,你说什么?”

“母后,钦天监择定下月十五为吉日,朕决定三日后在早朝为太子和帝家女赐婚,大赦天下,以贺我皇室之喜。”

此话郑重威严,甚至带着一国之君的谕令之意。太后望了嘉宁帝半晌,声音微冷。

“若是哀家不允呢?皇帝,你要忤逆哀家?”太后这一生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帝盛天,她费尽周折才将帝家这头虎狼之师灭于晋南,若是帝盛天的侄孙女嫁入东宫为太子妃,那她当年一番心血岂不付诸东流?何况如此一来,大靖江山延续下去的为韩帝两家血脉,这更让她无法容忍。

嘉宁帝坐得四平八稳,见太后气得不轻,只垂了垂眼,低声道:“母后,前几日青城老祖死在了京城外。”见太后面色微讶,他补了一句,“据朕所知,吴征已入宗师之境。”

大殿内陡然静默下来,太后手里握着的金橘一下落在地上,慢慢滚远。她倏然望向嘉宁帝,面容失了血色,嘴唇青紫,手不自觉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无波,但却掩不住声音的干涩,“她……可是她回来了?”

嘉宁帝心底微叹,看着神色慌乱的太后,心下不忍,握住她的手,“母后不用忧心,这些事儿子自有应付之法。”

一听这话,太后反而镇定下来,沉下声问:“你把帝梓元送到泰山养到如今,为的就是这一日?”嘉宁帝沉默不答,太后又道:“皇帝,帝盛天是何等心气,她若是未死,蛰伏这些年,怎会为一个帝梓元放弃对皇家的报复?”

“若是帝梓元和太子成婚,天下或可避过一番劫。”见太后不信,嘉宁帝神色未变,道,“母后,帝家如今只剩下帝盛天和帝梓元,她会怨愤我皇家寡恩负义,却不会毁了帝梓元一生机遇,况且太子自小长在她和太祖身边,当年她待太子,与对待帝梓元,并无半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