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三卷 物换星移几度秋 第(第3/4页)

朱瞻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入长乐宫,只见宫内陈设依旧,只是如今整座宫苑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响,在宫门口和廊子里遇到长乐宫的宫女和太监,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儿“扑通”一声伏在地上,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喘。

看到他们诚惶诚恐的神情,朱瞻基心情越发的沉重,步入正殿却发现空无一人。

“来人!”他轻唤着。

“皇上!”老成持重的湘汀悄悄上前。

“贵妃呢?”他问。

“贵妃搬到后院西所移清阁去了。”湘汀低垂着头回道。

“哦?”朱瞻基若有所思,出了正殿走在长乐宫宽敞的庭苑里顺着长廊行至后殿,穿过花苑从西山墙上的随墙小门进入西跨院,这里是一处面阔五间黄琉璃瓦庑殿顶的小型建筑,左右各有东西两排配殿,此院是长乐宫最为僻静之所,殿阁小巧紧凑,庭院幽深寂静,夏日里古柏绿藤遮天蔽日,设在廊下的秋千架与随意而摆的藤椅香几,让人置身其间恍如又至江南民居一般。

司音、司棋站立在门口,见朱瞻基来了立即下拜,朱瞻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要作声,自己悄悄步入室内。

正堂没人,东次间也没人,刚进入西次间的门口就看到一个背影儿,海天霞色的白衫轻薄如冰绡,白色中还略略带些粉紫,朦胧如梦的一身白衣素袍中裹着俏如一枝梨花的玉体,这情景撩人至极。

此时的她背对着自己正端坐在室内,朱瞻基缓缓向里走去,只见她面前放着一座绣屏,而她正凝神静气走针引线。

若微是十全才女,琴棋书画歌舞俱全,可是唯独最怕女红绣活儿,何时见她拿过针线?然而此时她全神贯注只专注于面前的绣屏,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面前这一幅绣品。

再看那图案居然是颇有些俗套的“百子图”。

朱瞻基不禁更是纳闷,他弯下身子从身后将若微搂在怀里,口中轻吟:“宝髻松松绾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今儿到是奇了,朕的若微这舞琴弄曲的纤纤玉手怎么拿起绣花针来了?”若微手上微微一滞,随即把头轻倚在他胸口处幽幽说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司马光的这首《西江月》倒真是应景儿!”朱瞻基心中一阵悸动,他搂紧了怀中的佳人,“你的事,朕都知道了。让你受委屈了,朕知道,定是有人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刻意陷害,朕一定为你主持公道,还你清白!”“不必了!”若微态度如常,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不悦与哀伤,她只是有些气力不支,呢喃低语道:“皇上刚刚回朝,有多少大事等着皇上明断,这等小事就不必操心了。”

朱瞻基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怎么朕才走了这些日子,你的身子就瘦成这样,这衣裳像是挂在身上一般,这腰肢更是瘦得不堪一握,若微……”他低头贴近她的脸,忽然发现她玉面滚烫,立即大惊失色,“你?你身子还没好利落怎么还坐在这里绣这个?”“皇上,这是臣妾送给紫烟新婚的贺礼,请皇上成全。”若微说完便直起腰身低下头继续伏在绣屏上引线,满头云雾趁着那如玉的白颈,几缕青丝随意飘散在耳边,那样子煞是动人只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壮。

“若微!”朱瞻基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寝室放在八宝玲珑屏台床上,又拉来锦被给她盖好,“来人!”“皇上!”司音、司棋、湘汀等人立即入内。

“娘娘的身体到底如何?宣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朱瞻基满面忧虑道。

“娘娘!”司音与司棋相视之下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湘汀,湘汀立即跪在地上回道,“皇上,是奴婢们大意了,没有侍候好贵妃娘娘。娘娘原本有了身孕,只是因为当时皇上要亲征,娘娘心思重,怕皇上放心不下所以才瞒着,原想等皇上凯旋之后再报喜讯。可是没想到突然就出了那样的祸事……”湘汀紧紧抿着嘴唇,斟酌着话语。

司音与司棋已然低声轻泣起来。

朱瞻基的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若微,过了半晌声音才悠远地传了出来:“太医怎么说?”湘汀仿佛明白了,立即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太医说娘娘只是伤心过甚,好好调养应无大碍,只是日后若是再得了龙胎,一定要好好保养,否则……”“朕知道,朕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朱瞻基紧握着若微的手,只觉得这手仿佛并没有随着她长大,似乎就像她八岁入宫时一样,依旧是小小的,冰冰的。

“紫烟,现在如何了?”朱瞻基扫到不远处的绣屏突然问道。

“紫烟姑娘也活过来了,只是身子弱得很,而且以后也不能开口讲话了,所以贵妃娘娘将紫烟送到宫外的娘家,让董夫人好好照料。娘娘说紫烟如今遭此变故这宫里不能留也不好嫁人了,所以想把她许给继宗少爷,孙家书香世家,定然会善待她的……”湘汀说着说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终于哽咽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