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龙凤情殇 第五卷 逍遥烟浪谁羁绊 第(第2/3页)

朱棣此语一出,众人不再开口,东暖阁内一时静悄悄的,呼吸声皆可相闻。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户部尚书夏原吉再次开口启奏:“圣上,历年征战师出无功,军马储蓄十丧八九。如今灾眚迭作,内外俱疲。况圣躬少安、尚需调护,乞遣将往征,忽劳车驾……”

“叭”地一声,天子御座前的龙案被猛地掀翻,朱棣勃然大怒,指着夏原吉骂道:“好你个夏原吉,朕的功过是由你来评说的吗?没钱,没钱,朕让你执掌户部就是为了让你天天在朕耳边哭穷吗?”

如狮吼一般,他的眼神儿残酷无情如地狱鬼火,众人皆不敢言语,朱棣怒不可遏:“好好好,既然你这个户部尚书做得如此为难,就不要做了!”

当下朱棣即传旨,将夏原吉罢职下狱,改由吴中兼任,吴中谦辞并为夏原吉开脱,也一并连坐,被革职拿下。

于是只一个下午,朝廷中举足轻重的六部尚书中就有两个获罪被革职,兵部尚书方宾则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接过筹措兵马的艰巨重任,朱棣又留下杨荣与骞义细细商讨了北征的方略,这才罢休。

而此事远没有就此停息。

户部尚书夏原吉被逮下狱后,朱棣突发奇想,认为主管户部的尚书家中必然有不少私藏。于是下旨查抄夏家。可是结果却令他大为惊讶,夏原吉家中除皇帝的赐钞以外,只有几件布衣瓦器,他虽手握朝中财政大权,却廉洁奉公,清贫如水,生活非常俭朴。此时,朱棣才知道他所言不虚,然而北征的消息已然放出去,是万万不能收回的。

紧接着,兵部尚书方宾猝死于家中书房,有人说是筹措兵马不利,恐朱棣怪罪而自缢身亡,也有人说是被白莲教圣母的冤魂相索而离世,不管如何,他的死并没有阻拦朱棣北征的决心。

永乐二十年,朱棣第三次亲征漠北(鞑靼),徒劳往返,劳瘁愤恼,病体日益不支,惭悔不听夏原吉的忠言,对左右感叹道:夏原吉爱我。

回到宫中的朱棣仿佛在一夜间变得苍老了,他居于深宫,连续辍朝数日,除了宠妃喻氏,文武百官、太子太孙一概不见。

原本只是天子暂时的蛰伏与调息,不想却因此引出一场大祸来。

紫禁城内太监居所,黄俨的住处内。

小太监柱子端着晚膳推门而入,冲着榻上半躺着的黄俨轻声喊着:“二叔,用晚膳了!”

黄俨“嗯”了一声,直起身子。柱子将饭菜摆在炕桌上,又将筷子递给黄俨。

“见过她了?”黄俨夹了一口炝炒鳝鱼丝,就着双色米饭,细细地咂着嘴。

“是!”柱子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回道,“说是陛下最近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可是又硬撑着不请太医。晚上多咳睡不踏实,也不怎么……”

黄俨白了他一眼:“什么话至于如此吞吞吐吐。”

柱子面上渐渐红了起来,低下头答着:“说是如今都不让她吹箫了,她伴在圣驾身旁,也就是为圣上端个茶、递个水、捶捶背。圣上万事都懒懒的,精神是大不济了!”

“哦?”黄俨把筷子轻放在桌上,眉头紧皱,“那香饼她用了没有?”

柱子怔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说是没敢用,这些天陛下烦躁不安,睡不安稳,只点了宁神的松香,不敢用别的香,怕陛下察觉……”

“今儿护军中可是孟贤当值?”黄俨突然问道。

“这个……”柱子摇了摇头。

“去,去通知孟贤与王射成明日午后在城东泌芳楼相见!”室内烛火昏黄,映得他神情阴柔,看起来冷峭峭的十分诡异,谁也参不透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一个颠倒乾坤的计划在他胸中渐渐明朗起来。

多少年的筹谋与等待,终于要付诸行动了。

这一刻,没有欣喜倒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

东华门外十王府郑王朱高燧的府第内,被夜色掩衬着的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从侧门穿过西苑,一直步入朱高燧的书房。

“仲父!”郑王朱高燧立即将他迎入内室。

落座之后,郑王迫不及待地问道:“何事须仲父亲自出马?叫小柱子走一趟不就好了?”

夜访郑王府的正是司礼太监黄俨,他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笑而不语。

郑王见他神色古怪,不由得紧张起来,打量着他的神色,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在夜色中是如此的神秘莫测,眼中的光华又那般奇异:“听说仲父最近身子不爽,着人送去的补药可服了?”

黄俨环顾室内,这才开口说道:“老奴好得很,宫里是有人生了病,不过不是老奴!”

郑王听他此言,满腹疑虑,正要开口相问,突然见门口闪过一人,立即大喝道:“是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