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杯酒论交甘淡泊玉钗为聘结良缘(第4/10页)

这三个孩子的家人正巧在场,急忙跑来察看,只见路边一堆稻草堆中,爬出了两个孩子,尖声叫道:“妈妈,妈妈!”正是他刚才摔出去的那两个孩子,摔在稻草堆中,虽然受了惊吓,却一点没有受伤。

众人都抢着上来,看顾孩子,乱哄哄中,那乡下少年却已悄悄走开,待到孩子的家人想起要向恩人道谢的时候,那乡下少年已不知所在——。

史逸如在这村子里住了十几年,村子里的人个个他都认得,刚才在紧张之际,无暇辨认,这时回想这少年的面貌,方始觉出他不是本村人,史逸如大为诧异,问道:“段兄,你认得这人吗?”他怀疑自己看得不清楚,所以再问一问段珪璋,听不到回答,忽地发现段珪璋已不在他的旁边!

史逸如吃了一惊,把眼看时,只见段珪璋正在前面低首疾行,他把老羊皮袄的领子翻过来,蒙着了头,好像害怕寒风,显得瑟瑟缩缩的样子。史家离路边不过几十步路,这时他已走到屋子外边的一棵大树底下了。

史逸如本待大声叫他,蓦地心念一动,疑云大起:“段大哥平素好仗义扶危,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刚才那几个孩子险些受到马蹄践踏,以他的本领,尽可以去救,他却不去,这已是一奇;如今又悄悄地离开,连我也不告诉一声,这是什么缘故?再者,他是个练武的人,不该如此怕冷,却为何把皮袄的领子翻起来,蒙着了头,显得那般瑟缩的模样?唔,莫非他是怕有外人认得他的面目么?”史逸如是个读书人,心思周密,疑云一起,便不再叫他,匆匆忙忙的也赶回家去。

段珪璋已进了史家的院子,待得史逸如一到,他立即把大门关上,低声问道:“官军都过去了么?”史逸如道:“都过去了。大哥,你——”段珪璋道:“进去再说吧,提防隔墙有耳,漏了风声。”

史逸如满腹疑云,两人携手,进了厅堂,段珪璋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史逸如忍不住问道:“段兄,你莫非是以前犯过什么事么?”

段珪璋苦笑一声,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悄然说道:“大哥可是疑心我犯了皇法?皇法我未曾犯,只是曾经犯过一个无赖少年!”

史逸如越发诧异,说道:“大哥,你不是个怕事的人,即算曾经犯过一个无赖少年,你一身武艺,又所惧何来?”

段珪璋道:“说来话长,你道这无赖少年是谁,就是你刚才所见到的那个平卢节度使兼范阳节度使安禄山!”

史逸如失声叫道:“哦,安禄山!”

段珪璋道:“许多年来,我从未曾告诉过你我的来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本是幽州人,迁到贵村,为的就是避开这个安禄山!”

段珪璋再饮了一杯,继续说道:“先祖累积军功,做到幽州的兵马使,算得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官,先父不幸早死,我继承祖父遗荫,不知天高地厚,结交了一班无所事事的少年,平日在里巷之间专管闲事,打抱不平,自命侠义。其实这班少年,有半数以上,就是无赖,为了索饮索食,和我结交罢了。其中有一个便是安禄山,哦,那时候,他还未姓安。”

段珪璋顿了一顿,往下说道:“安禄山是西域胡人,本姓康,母亲是突厥人,后来再嫁胡将安延偃,他才冒姓安氏。”史逸如笑道:“不必管他本姓什么,既然大家现在都知道有个安禄山,就叫他做安禄山吧。后来你和安禄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珪璋道:“这安禄山通晓六番语言,当时在幽州做互市郎,幽州这地方汉胡杂处,互市郎就是在市集上专责管理汉胡商务的一种小官,碰到双方言语不通的时候,兼做传译。他常常从中取利,欺诈善良的商民,外表上却是个豪爽脱略,喜欢交朋结友的好汉。我因为他懂得几路拳棒,又通晓六番语言,一时不察,认为他是个人材,和他交上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