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一生遗恨萧墙祸万里追踪玉女痴

空房寂寂,影杳声沉。只见地上有两段断了的麻绳,窗门大开,他的“龄姐”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展伯承惊得目瞪口呆,褚遂也着了慌,不知他的孙女儿是给人劫走的还是自己逃跑的。铁凝眼利,说道:“褚爷爷,你来看,这里有两行字迹,似是龄姐手书。”

这两行字是写在床头的一张小几上的,触目一片殷红,想是咬破了指头书写的。写的是:“我无颜侍奉你老人家,我走了,永不回来了,你只当没有我这不孝的孙女儿吧!”

褚葆龄果然是负气跑了,而且是发誓永不回来的了。展伯承似给人重重地打了一棒,打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心中只是想道:“龄姐没有一个字留给我,她一定是恨极我了。”

褚遂受的打击更大,他呆了半晌,蓦地双眼翻白,叫道:“这不肖的丫头,受了一点儿委屈,竟连爷爷也不要了!”声音沉郁,悲怆之意更多于愤怒之情。

展伯承还勉强可以站立得稳,褚遂说了这句话已是支撑不住,“卜通”的就倒了下去,幸喜是倒在床上。

展伯承一惊之下,神智登时清醒,心中自责:“你真是太糊涂了,这个时候,应该先劝慰爷爷,岂能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褚遂已在呼唤他道:“小承子,你过来!”声音颤抖,话犹未了,忽地“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刚敷上金创药不久的各处伤口又复迸裂,吐出的血与流出的血把被褥染得一片通红。

要知褚遂晚年与这孙女儿实是相依为命,尽管他怎样将她责打,心里还是疼爱她的。如今褚葆龄留书出走,叫他怎不伤心?尤其令他难过的是,他在园中与刘家父子激战,他的孙女儿竟然不来看他一眼,便自跑了。“要是我给刘家父子杀死,她又将如何?”

他哪里知道,他的孙女儿根本就是另一种想法。她只道展伯承已把她与刘家父子一同出卖,她爷爷武功高强,以有备应无备,埋伏暗处,出其不意的偷袭,刘家父子不死亦必重伤,今后她与刘芒永无复合之望。因此她之出走,一半是为了感到耻辱,一半为了意冷心灰,不愿再留在这伤心之地。

褚遂又是气恼,又是伤心。恼孙女儿不肯听他的话,更伤心孙女儿抛弃了他。再加上惨败之后的悲哀,宝藏泄露之后的焦虑,一个七十岁的老年人,重伤之后的身体,还焉能禁受得起?

铁铮迅速出指,封了褚遂伤口的几处穴道,这是他师父空空儿所授的独门闭穴止血功夫,可以令伤口暂时停止流血。但流血虽然暂时止了,褚遂亦已是气若游丝。

展伯承慌了手脚,过来挟着褚遂,说道:“爷爷,你千万不可生气。你歇一歇,我给你找大夫去。”

盘龙谷与外间隔绝,到最近的市镇,也有一百多里,找个医生回来,最快也要隔一天,何况还未必找得到呢?展伯承其实打的是另一个主意,他意欲赶往刘家,希望独孤宇还未曾走,那就可以求他相助了。独孤宇是个成名侠客,虽然不以医术见长,但他家秘制的小还丹,对医治内伤,却颇有功效。不过,展伯承知道他爷爷的脾气,他爷爷决不肯求助于“仇人”,是以托辞去找医生。

可是褚遂却不肯放他走,吸了口气,嘶哑着声音说道:“小承子,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你若不听我的吩咐,我死不瞑目!”

展伯承见褚遂如此,也怕他即时死去,只好留下,说道:“爷爷,你歇歇再说吧。”

褚遂咬了咬牙,似是有点“回光返照”的模样,声音大了许多,说道:“我年已七十,死了也算是已享高寿了。你用不着悲伤,但我死后,你一定要把龄丫头给我找回来。”

展伯承道:“不,爷爷,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的。你病好了,我就去找龄姐,天涯海角,也得找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