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烧·鲥鱼·阿妈酒(第4/6页)

杨沧浪却大大反对:“这怎行?平庄主是考究咱们来着了。”

魏消闲也道,“这些绰号,尽是江湖中人穷想的玩意儿,我们好端端的打拳抡刀,也没念过啥书,除了大师哥、三师弟学有所长处,我们都是草包,却给我们一些什么四书五经的名词,也太瞧得起咱们。”

祝光明也笑道:“所以说呀,平庄主要跟我作诗舞文的,那真算是勾我们一脚:这个跤是非摔不可了。”

平一君听了,哈哈笑道:“江湖人也真无聊。像什么‘石钟庞一霸,百花平一君’的外号,外人不知,一听之下,还以为老夫是采花大盗。”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邵汉霄忽道:“平兄,怎么你光喝酒吃菜,不沾鱼荤?”

平一君一呆,即道:“邵兄好眼力,我腹部曾着红袍枪,一吃鱼虾,便告痒痛,还是少吃是好。”说着夹了几筷,邵汉霄忙道:“平兄,既然不便,万万不要吃好了。”

平一君一笑,将鱼肉夹到平守硕,平婉儿碗里,说:“你们就代爹爹吃吧。”

平氏兄妹都将鱼肉下饭,一时间,席间比较沉默了一些儿。

原来大家都忆起了,昔日七人并肩与红袍老怪冒大飙一战,这一役委实打得惊天动地,鬼哭神号,最后冒大飙落荒而逃,但众人都挂了彩,平一君尤其伤得不轻,红樱枪给冒大飙的“偷天换日功”倒迫回来,刺入腹腔,要不是庞一霸及时以“豹锤”断枪,平一君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江湖中人,几十年交战下来,所谓英雄老矣,尚能饭否?就算像“吟哦五子”、平一君,能活了过来,享有高名,但也浑身伤痕累累,在每个阴雨天里泣痛着它的伤痕。

然而江湖人更是善忘的:活着时,尚且给他们错取了绰号,逝去后,犹有人记得那些流血流汗的战绩么?

众人心里,尤其年长一辈,杀过来活过来了,也跌下去也站起来了,亦不免有些唏嘘,酒更一口一口地鲸吞,正是“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煞人。”

关贫贱、劫飞劫、饶月半三人都没有喝酒。关贫贱是向不沾酒的,他自度出身贫寒之家,更无饮酒之福,喝酒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奢侈。

劫飞劫、饶月半本来是吃喝惯了,但在平一君这等前辈面前,却自制力极高。平守硕屡屡劝饮,徐虚怀、寿英、文子祥等人都尽兴而干,徐鹤龄因伤无法奉陪,劫飞劫二人却推说因秦焉横之死,没心情喝洒。滕起义稍沾一些,也不多喝,菜也吃得甚少,似乎跟关贫贱同样沉落。

关贫贱却不光是沉落的。他也有极愉悦的心情,正在不断的思念着小初,那菜香酒香,都幻作了小初那衣鬓倩影里的余香。

这时已交一更鼓,众人吃得饱醉,便要去解手,杨沧浪酒虽喝不多,却摇晃着先去了。茅厕离设宴处需走过一列向有小亭的青石板道,沿途月色皎洁,两排寂树,开着些不知名的小花。

邵汉霄见杨沧浪摇晃着出去,生怕这毛躁性子的四师弟闹笑话,便向关贫贱道:“你去看看你师父去。”他的用意也无非是要关贫贱多在杨沧浪面前献殷勤,以免常被四师弟当出气筒。

关贫贱应了,便轻身出去。祝光明为人心底光明,没有什么私己之见,刚才徐氏兄弟恳求掌门人说话的神色,他早已瞧在眼里,便先打开了话匣子,向平一君说:“平庄主,这番敝派弟子,误打误撞,救了令爱,说起来是掌门师兄的得意爱徒徐虚怀居的首功,他私下对令爱又十分倾慕,所以”

平一君“啊哈哈”地笑了两声,用手向徐虚怀遥指了指:“他?”祝光明点了点头。平一君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平婉儿:“她!……”祝光明又颔了首,心中也有些尴尬。

邵汉霄即笑道:“那是劣徒睡梦吃仙挑,他自个儿想得甜,三师弟乱作的媒。”正想自我调笑几句,找个台阶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