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伍十世之盟(第4/7页)

那个曾经不顾大臣仪范,亲自掀了紫袍为安乐公主拉车的赵履温,如今听说安乐公主被斩杀,慌忙见风使舵,急匆匆地跑到相王李旦府前,磕头如捣蒜,口中嚷道:“相王英武,臣赵履温早有意拥立相王为天子,相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相王李旦最厌恶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没等他说完,就命万骑军兵将他乱刀砍死在府前。这赵履温为安乐公主修筑定昆池时,曾强行拆除民宅无数,因此百姓早就恨之入骨,现在见他被朝廷处死,纷纷上前,割其肉食之,以解心头之恨,不多时,赵履温就被剐成了一副骨头架子。

眼见韦后党羽已剪除殆尽,相王李旦也心下大悦,让人取来美酒,畅饮了数杯。

放下酒杯,感觉有些疲惫,正想去小憩一会儿,只见又有人来回报,说一个黑布蒙面之人自称是临淄王的密使,有机密要事相告。李旦问道:“那人有何事,如今又有何事不能直说?”

仆人出去回话,不多时又进来说:“那人说,他已知晓当年嘉豫殿之事。”

“嘉豫殿”,这几个字犹如雷轰电闪一般,李旦急不可待地说道:“快让他进来。”

只见一个黑衣黑袍的人走上前来,对李旦跪倒施礼,说道:“小人是玉扇门的人,但地母夫人残忍毒辣,要将我处死,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性命。如今相王英明,临淄王神武,将这些鬼魅小丑一网打尽,据说地母夫人和她的党羽都死于非命。小人急欲戴罪立功,访查得一件极为重要的秘密。”

李旦急忙问道:“可是当年我那刘、窦二妃的下落?这两位爱妃,贤淑有德。我当年为诸武所逼,朝不保夕,是她们和我相濡以沫。我这些年来,无时不思念她们,只希望能找到她们的尸骨,好好安葬,百年之后,也好和她们同棺共穴。”

黑袍人却神秘地说:“相王可知,她们并没有死,只是被囚禁在黄泉地肺之中!”

李旦大喜道:“此话当真,那你为何不速速将她们放出来?”

黑袍人显得有些为难:“二位皇妃受了惊吓,关在那个地方已经习惯了,但如果有外人一接近,她们就吓得发疯发癫,要死要活地哭闹。我怕硬来会伤损了二位皇妃,所以斗胆请相王亲自去引她们出来。”

李旦一听,也未加思索,就点了家将八名,和黑袍人一起来到胜业坊里的一口枯井处,这里也是黄泉地肺的生门之一。哪知下了密道,黑袍人左转右转,先是突然放下石门,将一名家将砸死,四名家将隔在门外,又突然发暗弩,射倒了另外三名家将,然后他哈哈一笑,就把李旦擒到了厚土殿中。

地母夫人最后一次看见李旦,是二十年前,当时他年方三十,是个神采飞扬的美男子,如今却见他两鬓如霜,成了一个苍老的半百之人。然而,眉宇神情之间,还依稀是当年那谦和有礼的模样。

地母夫人叹道:“相王,你也这样老了?”

李旦说道:“听说你就是当年的扇儿,你为了揭破团儿的奸谋,身受大难,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还曾一度在府中供奉了你的牌位。不想如今还能重逢,真是幸事。”

只听金嫫母怒道:“你别在这里东拉西扯地套近乎,我们被李隆基害得可惨了,我师父、计婆婆、白百灵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丧命在你们手上,我要你血债血偿!”

李旦神色悯然,但依旧声音平和地说道:“我活了半生,世上的血腥仇杀也见得多了。年轻的时候,母皇武则天就大兴冤狱,屠杀李唐宗室,我的两个亲哥哥就都死于非命,其他人更不必说了,凝成的血痂如果堆积起来,会比麟德殿的台基还要厚。如今我已年过半百,也将不久于人世,实在不愿意看到世上还有更多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