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曲江池上(第4/7页)

那女子心中狐疑,她见铁孟光虽然丑如母猪,但看起来似乎还是个女人,现在铁孟光竟然命她脱衣服,不免又迷惑起来,心想无论她是男是女,反正也不能不依,再说自己本也不是良家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当下就脱得精光,并摆出一副妖媚的姿态来讨好铁孟光。

铁孟光见这女子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倒有些害羞,忙道:“只脱外衣就是啦。”说着她便将这名女子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只听“哧”的一声,原来铁孟光身体太胖,将人家的粉红丝裙撑开了一道口子。

那名女子倒也机灵,夸道:“姐姐你穿上这件衣服,当真漂亮极了,我再给你敷上点胭脂香粉吧。”说罢,将梳妆台上的胭脂香粉擦在铁孟光脸上。

铁孟光自幼在山中长大,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她虽是丑女,又遵照师父的严命不得梳理打扮,但普天下无论美女丑女都有与生俱来的爱美情结,铁孟光往脸上涂了香粉胭脂,向镜子里照了照,暗自得意。

那名女子又道:“后舱我还有几件首饰,也拿来给姐姐用。”说罢转身走开。

铁孟光等了半天,竟不见这女子回来,走入后舱寻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原来那名女子毕竟害怕铁孟光,于是找个借口,偷偷来到后舱,也不顾天寒水冷,当下泅水逃走。她本来是穷苦的船家女儿,水性极熟。

铁孟光到了后舱寻不见人,却找到一大坛酒,还有不少熟牛肉,原来都是船妓用来招待客人的。铁孟光随身带的干粮早已吃完,饿得肚中已是咕咕作响,加上她一向贪吃,忙抓起牛肉大嚼,又打开那坛酒,只觉芳香扑鼻。

俗话说“酒能乱性”,所以许凤姑从来不许铁孟光她们师姐妹喝酒,但铁孟光越闻越是嘴馋,自己宽解道:今天我穿花衣服,涂脂抹粉,都是为了擒拿坏人,并不是我有何邪心。我若不喝酒,不免装得不像,要是让敌人看出了破绽,不免功亏一篑,所以还是喝点吧。

想到此节,铁孟光茅塞顿开,当场捧起酒坛,咕咚咕咚地大喝起来。她开始只说尝一尝就作罢,哪知越喝越多,不一会便头脑昏昏沉沉的,她倒还想着,应该在船舱帐子里等,当下摸到床上,一倒头便昏睡过去。

这只花船无人掌舵,在湖面上飘来荡去。不想一阵风将船吹到了岸边,就此搁浅。铁孟光睡得死猪一般,丝毫不知。

也是碰巧,一名从江南贩木材起家的商贩,已是年过半百,和这只花船上的船妓乃是老相识。这夜也喝了一番酒,睡了一小会儿,就想来此取乐。原来此人十分惧内,常常等到下半夜老妻也熟睡后,才出来偷欢寻乐。

他轻手轻脚地摸上船,此时舱中灯烛全灭,黑暗中也看不清东南西北,好在此人是常客,轻车熟路,老马识途,很快就摸到了床帐之内,搂起铁孟光就亲了起来。

铁孟光虽然酒后酣睡,但毕竟是习武之人,旁人一碰她身体,立刻警醒。此时她只觉有个干瘦的男人正伏在自己身上,一番亲热。铁孟光大叫一声,振臂猛击,将这老头儿打得骨断筋折,穿破船篷落到了曲江池中,当即一命呜呼。

打翻这老嫖客后,铁孟光酒醒了有一多半,她暗暗后悔,心想人家让我捉住坏和尚,怎么我将他打落了水中?又埋怨这坏和尚也太不禁打。走到船头,只见船儿又飘离了岸边,直往曲江池中去了。铁孟光平生没有下过山,哪里懂得掌船,她又不通水性,急得团团转。

如果多等一会儿,曲江池本不大,船儿很有可能就又飘到岸边,但铁孟光天生性急,又是初次“出山”,惶恐之下,也不考虑别的事情,当即从怀里掏出火流星,点起一个,想让师姐们知晓。

然而,这里离南山距离遥远,根本看不到讯号,反而引来了一队搜城的卫士。当时太平公主因担心机密失泄,派禁军全城大索,捉拿张文放。她知道有韦后势力参与其中,不但帮不了忙,而且更添麻烦。所以自己又加派亲信,统领兵卒细细搜索,这一队的首领,正是她的亲信随从——苗女阿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