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第4/43页)

“你不是现在要把他弄出来吧?”司机问。

“就现在。”那个人回答道,同时将斧头砍进板条箱要撬开箱子。

四个抬箱子的男人立即散开去,爬到围墙上面,准备在安全处看一场好戏。

巴克朝碎裂的木头冲去,一会儿用牙齿去咬木头,一会儿又冲向木头,和木头厮打了起来。斧头在外面砍到哪儿,他就在里面咆哮地冲向哪儿,他怒不可遏地、急不可耐地想冲出箱子,而穿红毛衣的男人正泰然镇静、专心致志地在砍箱子,要放他出来。

“呀,你这个红眼魔鬼。”当他砍开了足以让巴克的身体通过的口子时,他说。同时,他扔下了短柄斧,把棍棒换到他的右手中。

这时的巴克真正是个红眼魔鬼,他挺直身子,准备跳跃,只见他毛发竖立,口冒白沫,布满血丝的双眼闪闪发亮。他那一百四十磅的体重扑向那个男人,满载着他两天两夜郁积起来的愤怒。他跳到半空,嘴巴正准备咬住那男人,这时,他遭到一阵猛然打击,使他收住身子,使他的牙齿咔嗒一声,痛苦得合拢了起来。他身体一滚,背部与侧面着地倒了下来。他这一生中从没有挨过棍棒打,所以弄不明白。他嚎叫一声,这声音像是犬吠,但更像尖叫,接着,他又一次站起身,跳了起来。于是,他又一次遭到那种震颤性的打击,他并被打瘫在地。这回他明白了,是棍棒,但是,他气疯了,不知道该小心。他冲了十多次,但是棍棒每一次都阻挡住了他,将他打倒在地。

有一下打得特别凶猛,之后,他爬起身,头昏目眩,无法再向前冲去。他的脚无力地蹒跚着,鼻子、嘴、耳朵都在流血,他那身漂亮的皮毛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沫。这时,那个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不慌不忙地往他的鼻子打去。这一下钻心刺骨,超过他所忍受过的任何痛苦。他大吼一声,其声势几乎如凶猛的狮子,他再一次朝那个人扑去。然而,那人把棍棒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镇静地击在他下巴根部,同时将他的身子朝天往后打去。巴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第二圈划到一半时便栽倒在地上,头和胸先着了地。

那是他最后一次冲刺。那人这一下打得聪明,是他故意保留的一手,巴克弓起身子,然后瘫落了下去,他被打得完全没了知觉。

“要我说,他驯起狗来真不赖。”站在墙头上的一个男人情绪很高地吆喝道。

“还不如每天驯驯小马,星期日驯上两次。”司机应答说,同时他登上运输车,策马开车。

巴克虽然有了知觉,但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他躺在他倒下的地方,眼睛注视着穿红毛衣的男人。

那人独自说道:“‘他名叫巴克。’”他在读沙龙老板运送板条箱的委托信中的话。

“唉,巴克,伙计,”他亲切和蔼地说,“我们吵了一小架,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就此为止吧。你明白了你的地位,我明白我该做什么。如果你做只本分的好狗,一切就好了,今后前途无量。要是要当孽种,那我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打出来。明白吗?”

他一边说,一边无所畏惧地轻轻拍着他曾冷酷无情毒打过的头。一接触到他的手,巴克的皮毛不自觉地倒竖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抗拒,默默地忍受着。当那个人为他拿来水的时候,他如饥似渴地喝了起来,后来,他又从那男人的手里狼吞虎咽地一块块吞吃生肉。

他被人打败了(他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没有被人打垮。他完全明白了,与拿着棍棒的人斗,自己不可能赢。他接受了教训,他今生今世决不会忘了这次教训。那根棍棒是一个启示。这是他进入了原始法则天地的入门课程,而且他是半途而入的。生活的残酷现实呈现出其更为狰狞的一面;并且,当他毫不恐惧地面对现实狰狞的面目时,他本性中潜伏的全部狡诈被唤醒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又来了其他的狗,有的装在板条箱中,有的用绳子拴着,有的温顺,有的如他初来时那样暴跳如雷,狂吼怒叫;而他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被那个穿红毛衣的男人驯服。当巴克看着每一场残忍的驯服时,那深刻的教训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拿棍棒的人就是立法者,虽然别人不一定都得对他乞首摇尾,但他就是大家都得服从的主人。虽然他看到被打得趴下的狗巴结讨好那男人,对他乞首摇尾,舐他的手,巴克从不干这样的事。他也看到有一只既不巴结又不服从的狗,最终在争夺支配权中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