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域英王(第3/17页)

谷缜皱了皱眉,回望莫乙,见他正凝视紫微仪,掐指心算,过了半晌,大声叫道:“我们要过海!”众人心头应声一沉。多日来昼夜赶路,几乎很少合眼,纵然内功精湛,也都疲惫不堪。但目下看来,前途仍是无穷无尽,况且海中不比陆地,陆地上纵有沙漠高山,恶徒盗匪,却也奈何不得这群高手。海中风波变化,飓风一起,便有灭顶之灾,任你武功再高,也无用武之地。有时天公不作美,遇上逆风,航程更会大大减慢。姚晴又是这般样子,就算没有飓风海啸,日子一长,也能将她活活拖死。

这些念头众人嘴里不说,却都不知不觉流露脸上,陆渐看得分明,心底涌起深深绝望。忽见谷缜沉默一阵,嗖地跳下马来,几步走到海边,伸出食指蘸了蘸海水,送入口中咂了咂,闭眼摇头,品位良久。虞照瞧得馋涎欲滴,跳下马来,喜滋滋地道:“老弟,这海里是酒?”谷缜也不做声,仍是一副陶醉模样。虞照两日不闻酒味,按捺不住,伸手掬了一捧,咕嘟嘟灌进嘴里,但觉又苦又涩,哇地吐了出来,瞪圆两眼,气乎乎叫道:“谷缜,你小子骗人,都是海水,哪儿是什么酒?”

众人见他神情,均是愁绪顿减,放声大笑,谷缜张眼笑道:“虞兄不要胡乱怪人,我可没说这海里是酒,你自己要喝,我有什么法子?”虞照仔细一想,谷缜确然没说海中是酒,不由悻悻道:“既不是酒,你尝它做什么?”谷缜笑道:“我是看看这里的水和东海的水谁更咸些。”虞照奇道:“结果如何?”谷缜笑道:“这里似乎咸一点儿。”仙碧听得皱眉,忍不住说:“谷缜,这当儿你还有心胡闹,到底过不过海?”这些日子里,众人已将谷缜看作领袖,无论大小事宜,全都交他处分,此时过海与否,自也由他决断。

谷缜扫了众人一眼,笑道:“过啊,怎么不过?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仙碧叹道:“就怕才两仞三仞,那才叫人绝望。”谷缜笑道:“大伙儿如何我管不了,但在我谷缜眼里,从无绝望二字。纵是呆在九幽绝狱,不见日月星辰,吃着馊臭饭菜,我也没有绝望。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纵不能青史留名,也要叫这天这地记得我谷缜。”说到这里,谷缜深深看了陆渐一眼,翻身上马,高叫,“谁跟我去找船?”青娥道:“我去。”薛耳也道:“我也去。”谷缜笑道:“你们两口子妇唱夫随,真是叫人羡慕。”青娥微露笑意,薛耳且羞且喜,脸上好似蒙了一块红布。

不到两个时辰,三人带了一艘两桅帆船回来,船只狭小,仅能容人,不能载马。众人只得弃了马匹,任其自去,那些马匹从波斯奔跑至此,均已十分疲瘦,况且日夜相伴,骑手与坐骑生出情谊,分别在即,不免怅恨。几个女子望着瘦马身形,双眼都是微微泛红。

船上的水手多是法兰克人,见这群乘客形貌古怪,华夷混杂,心中均是好奇。中土众人奔波多日,疲乏欲死,也乐得借此时机,睡觉打坐,恢复精力。

谷缜领着兰幽与那船长攀谈海峡对岸的情形,兰幽从中通译,船长是个五旬老头,见了漂亮姑娘,谈兴大起:“你问那边啊,近来老玛丽死了,给她妹子——那个小小的伊丽莎白丢下个烂摊子。小伊丽莎白是新教徒,不是天主教徒,法国的王和南边儿的菲利普都不高兴,罗马的教宗也不高兴,他们喜欢苏格兰的玛丽,不喜欢这个小伊丽莎白,看来要出大乱子了。西班牙的战船像群流氓,天天都在海边晃荡,这个月我已经看到第七艘了。看吧,要出大乱子了,小伊丽莎白要下台,苏格兰的玛丽会坐上她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