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陇头行(上) 第三章 楚妃堂上色殊众(第2/5页)

韩锷几乎不忍再向他望去。那人全身都是一身男子气息,可他两腿之间已没有任何男性特征,跟他虽瘦但一转身间显露的男子之态全然相反!

韩锷一闭眼,那个人却几乎傲然的以一种极度自虐的姿态敞衣站着,似乎还有意地不掩襟袍。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种残忍的意味,似乎要故意做出这种不在乎的委琐之态——可他的委琐又不是闹剧,不成荒唐,反似有意把什么人生最尊贵的东西重重地砸碎在什么人面前。

——祢衡一裸,何妨笑我,他是这么在以一具残缺之身在对什么人做着最残虐的侮辱吗?韩锷不忍再看,他无意中已闯入了别人最私隐的秘密。怪不得那个人,听声音分不清是尖是粗、是男是女,原来,他是一个寺人,可那又不像是……一个太监。

那人这时才睁开眼来,然后才看清韩锷,然后他发出一声惊叫:“你不是……”接着他容颜忽变,身子一展,襟袍飞起,已掩住全身上下,那一不自觉的动作却让人感到他自尊心原较一般人还来得盛。他一掩袍之下,头不觉一摆,一头乱发已甩向脑后,露出一张极清拨的容颜来。韩锷一惊,他一生还没见过这么清爽的男子。虽相当突兀,但这一面之下,他的感觉竟然如惊绝色。——这天下还有这等相貌的男子?

这样的长相,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惊才艳羡”?

那人却忽左手一张,已直向韩锷扑来。

——“剔骨手!”韩锷心里忍不住暗叫了一声,这世上真还有精于“剔骨手”的高手?他心下怀疑:不是说……十六年前,自卫子衿死后,“剔骨手”一脉绝技已在世上失传了吗?每说及此,就是师父当年也曾屡屡慨叹的,道是天下从此又失一绝技。

卫子衿当年风华贯绝天下,据说,自他出道,技击圈内,就不再有往日之诸如“江南、江北第一美人”之誉。因为,据说他长了一张就是女子见了也不由不自惭失色的脸。

可据说,才容双绝的卫子衿,却于十六年前就已死了的呀!

天下锁喉擒拿之术无过于“剔骨手”,这话师父当年不只说过一次,但精擅这一门技击之术的却历代乏有。当年,似乎仅有那个风姿爽秀,人称“看杀卫玠”的卫子衿精擅此术。似乎师父他老人家曾与他遇见过,还合过手。似乎师父当时也曾在这“剔骨手”下失过手的,不过师父原不以手上功夫见长。据师父说,那‘剔骨手’,就是紫宸中的老大,号称宇内第一高手的俞九阙也不敢轻视。论起指掌间的功夫,只怕称得上天下独步了。

韩锷不敢怠慢,双手一分,坐马蹲裆,四平八稳地以一招“平开山门”相迎。他从来迎敌对战,锋锐相激,还从不曾如此被迫得全出守势。如果不是太乙老人当年领教之后,惊为绝艺,苦思数年才有所悟。又传给了韩锷,突然遇袭之下,韩锷也不知该以何招术来拆解这迅如奔电、错骨分筋的“剔骨手”了。可惜师父当年的苦思之下所得的也仅此一招,说以后的变化就要看战局了。

韩锷这一招施出,却与平常的“平开山门”略有不同,左右手一高一低,俱偏差了数寸。这一招却是太乙老人苦思才得的,临到对敌,韩锷才服其妙用。可韩锷突然一惊——那人在眼前飞来,怎么风声却响自耳后?

他心里大惊,猛地回头,却惊绝地发现:一条灰白的人影却是在身后扑至,那一只枯瘦之手一闪间已映入他的眼睫,近不及寸!——那人原来不在他面前,原来居然是在他身后。韩锷当时都不由愣住:这屋中居然还有阵势!他适才正面所向,原来并非那人真人,而是一面镜子,整整一面墙的镜子!

在这十诧古图与轨书大阵中,究竟何者为实,又何者为虚?韩锷脖子上的冷汗漱簌而下,反应也已无及,他只觉耳后血脉一滞。通向脑中的血管已被那人按住,只要那指上稍稍用力,自己只怕马上命丧倾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