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道(第4/5页)

郎先生沉着脸:“意思是说,东密的五牲杀已经发动。这是‘马刹’罗虎给我们护镖的人第一个警告。”

裴红棂看向史克与吴奔的脸,他二人夜半后的脸上有一种木木的神色,但她看得出他们心里的动摇——他们,也没把握!史克望着那马,心里想:自己出道十七年,会过不少高手,但面对东密的五牲杀,他还能应付过去吗?除非悦字总局肯动员全部力量,否则,他一个镖头对那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的东密,实在毫无把握。但他没有说出来。他不想说出来吓唬一个女人,何况是个美丽的女人。只听郎先生轻轻咳了一声,对吴奔与史克道:“上路吧。”然后他们没有说话,但三个人却没有再分前后,而是吴奔只在车前半里许,郎先生则只辍在车后半里处结伴同走。压力大时,他们的拳头要握得紧些。郎先生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在后悔,不该叫“爬虎”翁平留守镖局的?这趟镖,长安悦本该全体出动!

五更。翻身五更,望不到头的五更。熬夜的人熬到四更几点时该是最难受的,长夜漫漫,似乎永远难明,难期震旦。好在裴红棂自亡夫去后,已快养成了彻夜不眠的习惯。

——黑黑的夜中,你睁着一双空空的眼,在看什么?在等什么?又能抓住什么?

裴红棂想——绝望的空虚汩汩绵绵地压来。这种来袭对它来讲是那么的从容,它知道在这夜中人们无从反抗,无从躲避。它玩弄他们,折磨他们。他们却拼尽最后一点精神,在绝望中砺砥着希望,希望黎明的重来。蹄声骤急,是从后面传来,所有人都一惊。史克的一惊是惊在手背上,他的手背在马鞭的把上暴出青筋;吴奔的一惊却让马儿吃苦,他那双练过“北腿”的粗壮双腿把马肚夹得好紧;郎先生却双眉一扬,他勒缰,他要看看,这黑夜中,是谁在追他们,螳螂门的郎千得可不是随便就能唬倒的孬汉。

谁?——来人来得好快,五十丈外,郎先生已听到牲口的喘气。他的一双手就袖入袖中。没有人知道郎先生袖中是什么,连史克与吴奔都不知道,但他每次杀人前,手就在袖中这么摸索着。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郎先生双手就要抽出,却听来人大叫道:“郎先生!”

郎先生一愣,然后史克与吴奔都相对一笑,他们听出了是谁!——他们搭档多年的“爬虎”翁平。长安悦“一师爷、三镖头”这下重聚了,二人心里信心不由饱满起来。只见翁平已满头是汗地赶近,到了就翻身下马。他是个矮壮汉子,吴奔笑道:“老翁,赶那么急做嘛?”

翁平急道:“我都看见前面树上的五牲杀了,又怎么会不急?”他口拙,知道事大,自己怕说不清,就从怀里直接掏出个纸条交给郎先生:“这是、这是你走了个时辰总局传来的消息。”

郎先生就月色打开,那不是消息,是指令。指令只有一句话,他看了裴红棂一眼,不知怎么,沉稳如他,似也觉得不忍将之念出来。他沉默了一刻,看着路边正自欢喜的三个镖头一眼:“总局主令:叫咱们不可管东密之事,更不可结五牲之怨。”

史克与吴奔二人当场都愣住了,翁平则一脸是汗。吴奔讷讷道:“可,这镖咱们已经接了。”

郎先生不说话,他生平也没有做过这等半途而废的事。可盯了西角天空半晌,他还是干着喉咙说:“撤。”

史克讷讷道:“可长安悦的声誉……”

一个女人已冷冷接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不是明接的镖,而是暗接的。”那是裴红棂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下车来。她喉咙里一笑,她平时温厚娴淑,可这一笑再压不住心中的蔑视:“何况,你们不是还没拿酬金吗?”这话正是镖局中几人心里在为自己辩解的话,没想她先说了出来。史克的脸不由一阵红一阵白。郎先生不理裴红棂的话,冷冷道:“局主有令,不可不从,撤。”见史克三人犹在犹豫,他一拨马头,当先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