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秋水筑〔三〕(第2/4页)

厅内尚有一个装束诡异的怪客一直沉默无声,怪客穿一身漆黑长衣,两只宽大衣袖垂到小腿弯处,不露手足,这件黑色长衣的正面以白线描出一副与躯体匹配对称的骷髅图画,背面则是绣着一簇碧绿鬼火,怪客头罩玉白色骷髅面具,发色银里透红,一双眼睛在午时充足的阳光里也显得异常幽冥,怪客忽然开口道:“禀王爷,明天,秋水小筑,宫无上正式邀约李无忧。”

“哦。要谈了,很好啊。”岑玉柴把笔放下,向怪客欣然道:“令先生,你我名号均冠一个王字,虽是初次见面,但岑某久仰先生大名,先生不必拘礼,请坐吧。”

“王爷乃是人中龙凤,令某只是一介草民,此间天壤之别,判若云泥,江湖闲人无聊相送令某的绰号焉敢在您的面前提及。”白骨王令当迟语气倒是谦卑,可是因为骷髅罩遮面,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是否与言语相符。

岑玉柴坐于主位,其他几人亦落座。李纯一拾过一把椅子,陪侍在岑玉柴的身侧。青州之事落幕,岑玉柴第一时间把李纯一从大罗教手里要回,不仅待其亲密胜过以往,而且公开承认了两者的血缘关系,父子关系已经摆明,眼下就差把李纯一归入族谱了,不过这一步却不是那么轻易的。岑玉柴待侍者奉上香茗,才挥手令家仆退下,发话道:“艳邦,看你心事重重,有什么事说吧。”

苏艳邦摸着鼻子,谨慎的道:“王爷,大后天就是您的寿辰。请您即刻移驾他处,安享寿辰。”

岑玉柴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哈哈笑道:“为什么?”

“王爷听艳邦慢慢道来,此中原因有二。一是表明王爷中立的立场,宫李会就在明天,王府不宜牵涉进大罗教、无双门这种层级的江湖之争,王府该安抚该撮合的事情都做了,这就够了,宫李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谈自己解决。二则,今晨死牢被劫,丢失十一名在监重犯,劫狱者是谁,到现在还没查出分毫消息,城中不明身份的武者实在是太多了,我觉得为安全考虑,王爷必须移驾。”苏艳邦言语间不断用手捻动下颌的短须,抚着鬓发,按摩着后肩脖颈,仿佛不做这些幼稚的小动作,他就不能正常说话一般。但是无人会因这多余的动作而看轻他。他可是闻名江湖的鬼谋苏艳邦,是岑玉柴的第一心腹人,西北王对其几乎言听计从,倚重已极。

“听你的意思,宫无上和李无忧这次闹得有点不可开交了?唉,争个什么劲儿呢,他俩还嫌争得不够多吗?以前每次起了争执,到最后不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嘛。移驾么……,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么全权安排吧,不在王府过也好,平淡清净本就是我心愿。艳邦,劫狱的事定要彻查,不惜一切代价彻查清楚,事情一天不水落石出,平朔城门就给我关着,加强守备,挨户清点,我不信劫狱狂徒能飞出去。”岑玉柴厉声说着,他呷了两口香茶,才恢复了和颜悦色,向令当迟问道:“令先生,你特地来一趟凉州,就是为了明天的宫李会?”

令当迟淡淡道:“令某仅仅做个见证罢了。”

岑玉柴有点担心的询道:“先生貌似与李无忧有点往日过节吧。”

“我和李无忧确有过节,但是细算起来,也无甚纠缠不清的恩怨。在下不会介入大罗教与无双门的帮派争斗,宫教主与我素有交情,如果说令某没有立场,那是假话,不过此次参与只做见证,不为寻仇,王爷可以放心。”令当迟瞥了一眼苏艳邦,又补充了一句,道:“除非李无忧主动挑惹于我。”

令当迟的目光中暗蕴着一股幽冥的妖红,一头披肩银色长发在侧面某个角度看去,竟是血红一片,绮丽又诡异。苏艳邦揪着眉心,心念转动。令当迟的情况,岑玉柴不了解,他可是知其大概的。令当迟修的功法名为骨血经。此经的出处无人能知,它分为骨经、血经上下两部,据说通达上下两经,骨血合一,可有莫大威能。令当迟属于大器晚成之类人物,他原本寂寂无闻,练成上半部骨经之时,已年近半百。不过一朝骨经功成,令当迟随即夺了一个百年大派的基业,改创白骨教,他肃清异己,广收门徒,素来行事霸道,颇以一方豪强自居,白骨教盘踞甘州,声势搞得极壮。甘、凉两州相邻,政经农私往来频繁,江湖门派亦接触不断,其间凉州一个名为绛云轩的门派因为礼数不周,不小心得罪了白骨教,引得令当迟雷霆震怒,竟然率众杀到西北,狂衅的灭了绛云轩满派。灭门一役独漏了绛云轩轩主,这个绛云轩轩主遁入无双门,才幸免一死。苏艳邦知晓当年令当迟大动干戈乃是怀着向西北扩张的目的,只是见识了无双门深厚的实力,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甘州。如今令当迟借着宫李相争的契机,卷土重来,观其银里透红的诡异发色,令当迟应该是在骨血经上有了新的突破,才会这般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