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怡(第4/11页)

凌郁挥舞手中匕首,不让凌波近身。她双腿瘫痪,光凭上肢力量,一时间却也难以爬出房间。徐晖死命搂住凌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用拥抱和亲吻试图安抚她狂暴的神志。凌郁发了一阵疯,把嗓子喊哑了,终于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

挂在窗棱上的日头悄然退去,一退就退到西天之外。房间里渐渐变得幽深昏暗,谁都看不清谁的脸。

待凌郁平息下来,凌波才开口道:“海潮儿,我知你不相信,可你真是我们的女儿,这是天意。”

凌郁坐在地上发抖,嘶声说:“……你骗人……骗人……”

凌波不再争辩,幽幽说道:“那我给你讲讲过去的事吧!你就权当是听一个陌生人说她自己的故事。”凌郁咬紧了嘴唇没吭声,但听凌波低声诉说:“我的名字叫凌波,慕容湛是我夫君。二十多年前,慕容湛在江湖上很有名。他武功高强,性子又偏激,得罪了很多人。江湖上的人对他又是忌恨又是害怕。他们召集了一次大规模的围捕,把湛哥和我堵在北方的玉雪峰下。幸亏有少林寺智风大师和其他几位朋友拼死维护,才权且保住了我俩的性命。我们不想再与人争斗,就走得远远的,在东海边拣了一处偏僻宁静的地方住下。不久我们有了一个男孩,就是旷儿,再后来,又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因为女儿天生便会凫水,我们就给她起了个乳名叫作海潮儿。”

凌郁浑身猛地一震,沉睡在记忆最深处的一些影像随着凌波的追述渐渐浮现出来。她似乎又看到了大海,时而汹涌澎湃,时而平静安详。海水是碧蓝色的,仿若一块流动的巨大水晶,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彩。她的舌尖苦苦涩涩的,那就是大海的味道。而海浪的声音是一波接着一波,哗啦——哗啦,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徐晖感觉到凌郁的颤抖,生怕她再有异动,便使上一层暗力圈住她手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他听凌波述说往事,心旌摇曳,爱人隐秘的身世终于水落石出,想不到他有关海潮儿这个名字的信口杜撰竟然成真,原来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意。

月亮升起来,稀薄的月光从窗子上一点点漏进来,笼在凌波光亮柔和的脸上。她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夜空,整个人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徐晖和凌郁被眼前这幅画面深深打动,他们摒住呼吸,谁也不敢惊动这种幸福。

“后来我们给孩子取了大名,儿子叫慕容旷,女儿叫慕容怡,就是希望他们过得自由自在,心旷神怡。”

慕容旷的名字永远是一把利刃,一说出口便深深刺入凌郁胸膛。她的心顿时缩成一团,煎熬疼痛。只听凌波轻声叹息:“那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幸福就像虹霞,可惜不能长久。”

“为什么?”徐晖忍不住脱口问道。

凌波道:“我以为人们早已把我们给忘了,可谁知仇恨是这世上最难消除的东西。我们出门的时候不慎给人发现了踪迹,和湛哥有仇的人就开始筹划一场新的捕杀。我们得了消息,可湛哥多么高傲的性子,自然不愿舍了家园躲出去。和他在一起,我什么也都不怕,担心的只是孩子。那时候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尤其是海潮儿,还在襁褓之中。我们怕真打起来,刀剑无眼伤了他们,就商量着暂且把他们托人照料。湛哥把旷儿托给一位挚友,我想着有位堂兄人很好,住得又隐僻,就把海潮儿送到他那里。我怕给他添麻烦,便只字没提孩子父亲,只说了海潮儿这个乳名,还有她的生辰而已。那日我给孩子留下了一把匕首,它由一种特殊的水晶合金炼成,通体透明,能够削金断铁。其实这匕首原本是一对,湛哥和我各持一把,从不离身,就像是我们俩永远不分开。后来我的这把没了,湛哥心里难受,便把他的那把也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