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峙(第6/14页)

司徒峙惊惧地看着她,不知她从哪里学来了这样厉害的武功,全然出乎意料。此刻出招阻挡已嫌太迟,只一愣神的工夫,透明匕首已逼到眼前。凌郁展开一对白翅长袖,像头雪鹰般地猛扑下来。只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就是这点犹豫,被司徒峙抓进眼里。十五年的朝夕相处,毕竟不是虚掷。他算准了凌郁不忍下手,索性不躲不避,挥掌拍向她肩头。

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成王败寇,非生即死,容不得半点犹疑。凌郁的匕首眼看就要划破司徒峙前胸,她心头却一阵惘然,手一颤,推进的速度慢了半寸,司徒峙严威的掌力就结结实实打在她右肩上。她只感到整条手臂一麻,匕首脱手而出,身体弹起来,重重摔到几丈之外。

司徒峙抢上两步,在空中截住匕首,落到凌郁身前,一把揪住她衣襟,执匕首横于她脖颈上,怒喝道:“你竟想谋害我!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丫头!”

凌郁肩头火烧火燎地疼,心上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舒坦。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终于都不必再苦苦隐藏。

她深深望着司徒峙:“孩儿怎敢谋害义父。我全家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我得为他们报仇。求义父告诉孩儿,杀我全家的仇人是谁?”

司徒峙仔细端详凌郁,在她脸上惊奇地发现了自己最喜爱和最憎恶的一些特质,这两相矛盾的特征组合成了一张美丽的面孔。是呀,凌郁原是这样美,她的容貌让他既倾心爱慕,又切齿痛恨。便在此刻,他终于知晓她是何人。人生隐匿的真相充满嘲讽,而自己,竟愚钝至此。他心头一紧,又一沉,咬着牙根狠狠说道:“知道这一家人怎么会遭横祸惨死呀?因为你,全是因为你!你是个受诅咒的孩子,无论到哪儿,只会带来不幸和厄运。”

这番恶毒的话浸入凌郁五脏六腑,与她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全家人都死了,为什么偏偏留下我一个?这些年来她不断发问,却没有答案。司徒峙的话给了她一个残忍的答复。她不愿相信,可她惧怕这是真的。她发了疯地想要找到凶手,手刃仇者,以此证明她存在于世间的意义。

“当年究竟是谁杀了我全家?我的仇人是谁?”凌郁红了眼睛,固执地苦苦追问着。

司徒峙一个激灵,往事就含在口中,可他硬吞了回去,冷冷答道:“谁是你的仇人?谁杀了你全家?这一切只有我能给你答案。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等你知道了,便会离开我,去找你的仇人,是不是?真相就在我肚子里,我不开口,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凌郁全身不住战栗,几乎要撞到透明匕首的刀刃上。那匕首发出瓮瓮的警告声,刀身也随之微微颤动。已经到了生死边缘,唯有拼个鱼死网破!凌郁身体内潜藏的激烈决绝直冲头顶,主宰了她的意志。她眼中射出疯狂的光芒,欲将司徒峙卷入她巨大痛苦和怨尤的核心。

“你不告诉我真相?好,我肚子里倒有一些真相得告诉你!只怕你不敢听!你还在找阿烈吗?别浪费时间了,他回不来了!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她口中喷出邪恶的毒汁。

“你知道烈儿在哪儿?他到底在哪儿?”司徒峙把凌郁的肩膀摇得咯咯作响。

凌郁忍着痛,挑起双眉睨视着司徒峙:“阿烈他——死了!他是我杀的!喀嚓一声,心脏就不跳了,身体就冷了。”

司徒烈的秘密像一座大山压在凌郁胸口。她曾是那样害怕被司徒峙和骆英获知,她以为自己抵死也决不会承认。而如今,她却毫不在乎似地亲口吐露,内心却肝肠寸断。她知自这一刻起,她永远失去了义父。